“琏二爷这么高兴,想必里面肯定是有喜事了。”
贾琏摇头晃脑的走出一道垂拱门,还没出贾母上院,就听得影壁边上一道陪笑的问声想起。
贾琏瞅了瞅,疑道:“你是原本老祖宗房里的珍珠?哦,现在跟着宝玉好像是叫袭人了来着,同我说话有事?”
一同在影壁这边等着、不敢入内的,还有司棋、侍书、紫鹃、麝月等。
袭人回道:“我是在等宝二爷出来,三姑娘她们在放花灯,猜灯谜,让我请宝二爷过去,一起凑个热闹。”
“还有琏二爷也请着去,姑娘打听到您现在闲着,不如一起看花灯去。”侍书紧跟着也笑着回话。她正是三姑娘探春身边的大丫鬟。
话还没说完,紫鹃再在旁边补充,朝贾琏解释道:“平儿姐姐正在哪儿帮忙,这样子,琏二爷您过去了也不怕不合规矩。”
“你们倒是会想……”
贾琏笑道:“让我过去,莫不是请我拿银子当彩头?”
“既然琏二爷这般想,那就要算是了,只看您舍不舍得。”袭人笑着接话过来。
“算你们说的明白,这就去!”
贾琏大手一挥,叫侍书领路,当先朝外走去,大步流星。
袭人在后,欲言又止的追了一阵,无语回转,接着到影壁边等着。
她还留着话儿想问问贾琏里面的贾宝玉什么时候出来,谁料贾琏说走就走,这还如何能问。
……
贾琏这边已经到了东路花园后头。
此处栽着有一片梅林,元宵这天梅花开了大半,三春黛玉看着这地方好,便齐齐聚到了梅林边的屋子里。先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挂了花灯,又喊人去梅花林子里挂,点亮了小半座梅花林,用来观赏。
“摆的倒是好看,亏三春她们能说服凤姐儿掏钱。”
贾琏到了屋边,见平儿果然在,正同三春还有黛玉说话。珠大嫂子李纨也在,只史湘云元宵佳节在史侯家过,没有过来一齐热闹。
“可惜没有引水过来,不然沿着溪流放花灯,才是最好了……”
迎春和其她几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贾琏耳中。
贾琏看了看几个妹妹一眼,他既然来了,便也不急着过去,而是转身往梅花林里走来,信步闲逛,不去辫方向。
京中正月的梅花还只是含苞待放,枝头上显露点点绯红,悬挂在顶上,照着贾琏在梅花树下穿梭。
“来早了,花儿只开了一半……”
贾琏看着景色欣喜,但同时也暗道可惜。
往后一个月,梅花才开得好看,但真到了后面,却又再没有元宵这等佳节的味道。
真个是让人为难!
贾琏一路走,一路赏,早忘了黛玉三春平儿等在后头,不觉间,就到了梅花林深处。
待得踏及雪地,前路晦暗,贾智深伸手,接住夜穹下隐隐洒落雪花,才发觉已经是出了花灯区域。
再往前,梅花依旧,但是却看不分明。
“谁人躲在树后!竟不敢见俺?!”贾琏原本打算回转,但余光间瞅见坡上一颗梅树下,半掩着一道瘦黑影,立时高声喝问。
虽说四下无人,又是暗林深处,但他贾智深又岂会怕什么魑魅魍魉?!
那团黑影动弹了一下,复僵住片刻后,终于显露出真面目来。
是个十三四岁的丫鬟,贾琏一看,模样倒是标致,长得有鼻子有眼,还和一人有些相像。
再看她的穿着,贾琏就晓得这人不在一等、二等丫鬟之类,当是个府里不入流的小丫头。
“不是不敢见,是怕碍了琏二爷您的眼。”这丫鬟从斜坡下来,在一丈开外站定,冻得通红的两手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什么碍眼?”贾琏疑道:“这般天气,你躲雪地里作甚,莫非是挨了罚?”
这丫鬟虽然说局促不安,但言语清晰,在贾琏面前回话也不卑不亢。
“没有什么受罚,我原本在老祖宗房里做编织,今天这里缺人,就过来挂花灯。等几位姑娘宴罢了,我还要再收了回去,没想到碰见琏二爷您过来,才往旁边躲了。”
“你这人,怎生识得我?”贾琏再问。
他离府两三年,府里似这般年岁的粗使丫头,要是新买的,应该不认得他才对。
而若是原本的,长这般标致的模样,老太太也早该将她提拔起来,就不该没见过。
这丫鬟回道:“是原本在赖家那边的花园子见过琏二爷您,后来赖家没了,林大管事调我来府里,帮老祖宗做针线,取了名叫做香鹊。”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贾琏恍然点头,笑了笑。
“有趣。”
别看当年赖大是奴仆,但其实他家中又养着不少奴仆伺候他。当年赖大一倒,贾琏零星搜刮的,也有三万两,上面两房就更不用说了,可算是肥了荣国府里一波,这唤做香鹊的丫鬟应该就是那时得来的。
难得还记得住他贾琏。
“随我往回走,有你地方待,不然今夜不散席,你还要像个猫儿狗儿般冻死在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