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西府虽不是长房,但因出了两任国公爷,所以人手比起东府那边也是不见得少的,里里外外,共有四百来号人,就这,还是没算上街面上帮闲的那些人。”
贾琏的奶兄赵天梁赵天栋兄弟,就是荣府的帮闲,往前是不曾纳入身契的。
还有那些个老国公们遗留下来的亲兵老卒。
虽然已经没剩下几个,但贾家宁荣二府都是要出钱将养的,不然别个去祠堂里一哭,谁受得了。
其他贾琏自关西那边带回的人就不消说了,都是这边自个掏钱在养,不必算。
凤姐儿起了头,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算来算去,先是要论府里每年要支的银子。
只内宅日常月例这一项,老祖宗、大太太、二太太,每人每月是二十两,这是最大的一头。其她人的,我这边四两,哥儿姐儿们每月都是二两,再加每月姊妹们的二两粉钗钱,宝玉兰哥儿他们每年的八两纸笔钱,这些是主子的。
再来那些个姨娘、丫鬟。大老爷二老爷纳的姨娘们,还有平儿,都是每月二两银子的例钱,其他十来个一等丫鬟,每月一两银子,二等丫鬟半两银子,三等丫鬟再减半。”
根本不需要账簿,凤姐儿便能从容说出内宅的月钱明细。
见贾琏不声不响的听着,凤姐儿再补充道:“例钱里,大嫂子那儿算特例,孤儿寡母的,便也是跟太太们一样,算二十两银子每月。
还有宝玉身边的袭人,因还是挂得老太太名下,算双份,所以是二两银子一月。咱们院子里晴雯,一样不清不楚的,也是二两银子一月……只内宅月钱这一项,一月三百两出头,每年就是三千六百两有多。
算上外宅的,你们当差的爷们、看门的、养马的、抬轿的、赶车的,还有那些个供养起的奶妈妈,算下来,西府这边每年的月钱支出就是一万两千两往上。”
这钱听着许多,但贾琏心中倒是不以为然,只干嚼着菜蔬笑道:“这算得了什么,每年诸事不动,府里先舍去一万两,这是历来如此了。”
偌大国公府,历经三世主家,养着有这许多人手,光每年的例钱一万两当真算不得什么。
贾琏做公子哥时,还时常觉得二两银子不够用哩。
还有老祖宗哪儿,惯是会享受的,每月二十两能顶什么用?多是指望着自个的嫁妆、体己过活。
主子们都嫌钱少,下人们更不必说了,除非消减人手,不然每年的例钱少不了。
“也猴急了,我才要说大头。”
凤姐儿凑近了些,倾着身子,接着计算道:“你看你今个吃的,光咱们院里,每日就要四只鸡四只鸭三十斤肉,加上一两银子的菜蔬,厨屋里每日煲得汤就不必说了,初一十五要添鱼羊,这是旧例。
还有春秋换季的头面衣裳,那些个绫罗绸缎,哪一件需要咱们自个去买回来?都是府里帮办的,这也是旧例。
去年阖府内外的吃穿用度,管事们便报了两万六千两上来,这还没算主子们过大寿、你加官晋爵办的喜事、还有哪些贵客登门时的招待花销……”
“多了!”
贾琏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道:“别的不说,以前旧例用度哪里有这许多?采办的管事还是单大良在做?”
“不是他还是谁?”
凤姐儿看贾琏神色,便是劝道:“你也别想去寻个说法,旧例银子本就一年比一年多,我和太太尚且都翻不出那些人的错,只能由着他们做事了。”
府内奴仆,尤其是上了年份,做了管事的,哪个关系不是盘根错节。
王夫人理不清,便全扔出来舒心,王熙凤又怎么去管,尽是得罪人了。
贾琏想了想,自个消弭了怒气。
“去了个赖大都没用,二太太也不管,俺还去寻什么说法?你莫多想。”贾琏说完,反倒是稍微劝慰了一番凤姐儿。
不比当年,现今就算是吴用再撺掇着要对林之孝或单大良下手,谋取家产,贾琏都未必还有那份心。
大头都被两房老爷太太们收到自家房里了,别人说抱薪救火似的,然后府里又选个成精的管事上来。
“那才是好了!”
凤姐儿笑道:“算账的事我可还没说完,只怕最后你又惊了。”
“这值甚么。”
贾琏也笑了:“你该知晓俺正在想的事,荣府支出的钱再多又怎生则个?我如今只按规矩,把朝廷每年发的年俸交给府里公中就是,有一笔算一笔,其他一概不去管。”
“说了府内,还有府外的事。”
凤姐儿道:“药王殿、玄真观、栖霞观、皇觉寺这些地方,府里不做法事,光每年的烧香月供少说就是上千两,去年跟着东府翻新族地,又是大几千两。每年京中迎来送往的礼,送人的大多要纳新,免得失了份,入手的却不好寄卖,年年亏似一年。
这些还都是小事,主要是官面上打点的,在眼前的五城兵马司,还有朝廷的吏部、礼部、内务府这些。其他的不说,就前些日子,林之孝和来升去周太监家打探宫里消息,刚开年就去了一千两。账目早就算清了,去年府里的外事支出比旧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