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卫不是个会在家里干等着噩耗砸到脑袋上的人,刚刚觉得情况不妙的时候,就已经派了亲卫出门,去外头打探情况。
亲卫们很有效率地带来外面的消息,说是城中出现流寇,全程戒严,必须紧闭城门,至于什么时候开城,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公孙卫听见回话,刚点了下头,目光在报信的士兵脸上一扫,忽然觉得不对,问:“你是哪个营的,往日怎的没有见过?”
报信士兵恭敬行礼:“小人乃是——”
一语未尽,报信士兵忽然从怀中抽出一柄针状的长剑,寒芒一闪,剑尖犹如毒蛇,直指公孙卫心口。
“哐当”一声响,公孙卫的椅子被撞反在地,他当即急退,可惜手中没有兵刃,只好用随手拿了桌上摆件,挡开这一招。
袭击之人的武功高过公孙卫,双方硬碰硬过了一招,公孙卫只觉虎口发麻,真气不畅。
俞青来朗声长笑:“我都易了容,竟还被公孙兄一眼认出。”
公孙卫认出俞青来的声音,厉声:“俞大人自己也在朝中效力,竟敢私下袭击朝廷命官,如此不忠不义,事后就不怕花鸟使追究?”
俞青来笑得愈发愉快:“我杀了公孙兄后,自然打扫干净现场,况且……”说到这里,他面露轻蔑之色,“公孙兄为人拘泥迂腐,直到现在也瞧不清楚情势,到了这样的地步,竟还觉得在下会担心杀掉一两个朝廷命官的下场么?”
他开口嘲笑时,手中剑招始终不停,俞青来武功本就在公孙卫之上,何况这一下偷袭得还出其不意,片刻功夫已经将公孙卫逼至角落。
俞青来闲闲笑道:“公孙兄要喊救命么?在下劝你保持安静的好,否则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多砍两个人罢了。”
他手腕一抖,一剑破开公孙卫的防御,下一招就要取对方性命。
就在此刻,俞青来忽然觉得背后有风声逼近,脊骨生寒,当下来不及多想,回手就是一剑刺出。
“当当”两声脆响传来,第一下是俞青来长剑被断,第一下是断剑跌落在地板上。
俞青来大骇闪身,持剑飞快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一个白衣人站在窗口的位置,见俞青来回头,向他笑了一笑,同时剑尖爆出数点寒芒,分别飞向俞青来头、颈、腹三处。
俞青来手持断剑与来人过招,对方剑光如流水,偶有奇招,便像是流水上倒映的月光,似虚似实,若有若无,功力虽然不算深厚,却格外难缠。
“你是谁家的弟子,也敢来蹚定康的浑水?”
白衣人扬了下眉,似乎有些惊讶俞青来的疑问,刚想说些什么,又偏过头对身后道:“我先与他打一会,你莫要出手。”
俞青来骇然。
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前,他一直没感觉到房间内还有第四个人存在,这只能证明,这第四人武功之高,已经到了自己所难以抵抗的地步。
他下意识往另一
边窗口看去,却觉胸口一凉,低下头,正好看见白衣人的剑尖刺穿自己心脏。
白衣人露出微笑:“生死之战还走神,足下当真托大。”说完,她抽出长剑,轻轻抖去剑身上的血迹。
公孙卫凝神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隐隐觉得并非俞青来走神,而是白衣人刻意用言语混乱俞青来的注意力,才能轻易得手。
他看了来人好一会,片刻后才道:“朝门主?”
朝轻岫颔首:“我奉官家之命,调龙虎营前去救驾。”
“……”
公孙卫大惑不解。
他当然明白“救驾”这个词的意思,也完全理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用到这个词。
对方这样说,不像是出言哄骗,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夏真的陷入到了一场叛乱当中,
朝轻岫取出之前的圣旨,当着公孙卫的面展开。
公孙卫看见上面的字,又确认了一下印鉴的确是皇帝的私章,立刻跪下行礼:“臣奉命。”
朝轻岫将人扶起:“我听威定公说,公孙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情势危急,还请速带龙虎营出城,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公孙卫立刻答允,又道:“下官立刻就去,只是逆贼孙侞近一向老谋深算,加之门人众多,此时定会先一步派人控制龙虎营。”
朝轻岫唇角微翘,露出一个略带锋芒的微笑:“大人放心,我们会帮着大人接手龙虎营。”
虽然朝轻岫以及另一位不知名少侠的年龄不太容易给人以靠谱的感觉,不过看见俞青来躺在地上的尸体,公孙卫决定相信这两人的武力值。
公孙卫:“朝门主稍候,下官还要带上府中卫兵。”
朝轻岫不怎么了解行军打仗的事情,此刻一切都听专业人士指挥,颔首道:“公孙将军请便。”
公孙卫自去点起府中兵马,临出发前,还给信得过的副将递了消息。
孙侞近一定提起前派了人去龙虎营,公孙卫担心自己只带两个小年轻过去,场面上未必能够占到上风。
等候期间,朝轻岫对李归弦点了下头,后者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公孙卫动作很快,不过他点齐兵马时,府邸门后已经站了个穿着花鸟使服饰的人。
那人正是燕雪客,方才朝轻岫担心已方能上前打架的人手数量有限,就让李归弦去把燕雪客拎过来,发挥一下名门正派弟子的战斗力。
朝轻岫:“是我喊的燕大人,他武功高,也方便随行保护公孙将军。”
燕雪客早就习惯了在任何时间段被拖出来加班,此刻神情镇定地坐在马背上,向朝轻岫等人欠欠身,然后靠近公孙卫身前,做出守护的姿态。
众人骑马往龙虎营赶去。
今天的定康比往日都要慌乱。
大夏是没有宵禁的,夜间也有人出门做生意,然而今天那些商贩全部不见了,偶尔见到几l个行人,也是往来匆匆,街道两边房门全都紧闭。
朝轻岫勒住缰绳,向远处眺望,神色忽然沉凝:“皇城那边好像有火光。”
公孙卫心下愈发焦急,片刻后才道:“虽然皇城走水,好在官家今日不在宫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朝轻岫淡淡道:“官家虽不在宫中,但我猜丞相大人如今正在宫里。”
公孙卫看朝轻岫一眼,也反应了过来。
宫城起火,作为丞相,孙侞近赶去主持大局简直再正常也没有,公孙卫甚至在心中猜测,孙侞近就是为了找机会掌控宫城,才派人去点火,然后借此从容掌管宫城防护。
公孙卫想到了某件要紧事情:“可天家内眷皆在宫城当中……”
孙侞近掌握宫城,自然也就掌握了皇帝的子女,假若天子当真死在乱军之中,事后孙侞近想立谁当新君便能立谁。当真等到那时,公孙卫等勤王之臣,绝对会被打成叛党。
燕雪客神色依旧坚定:“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动身,赶紧救出官家。”
公孙卫点头。
他本来就是清流那边的人,孙侞近之前都派俞青来取自己性命,显然是不打算留他活命。不管是站在道义的角度,还是站在个人利益的角度,他都只能将赌注压在天子这边。
阵阵马蹄声中,朝轻岫等人终于抵达龙虎营营房。
负责门口守卫的小将瞧见公孙卫带着自己亲卫浩浩荡荡地前来军营,也反应过来情况不对,还没想好要不要放人进去,结果公孙卫压根不给士卒反应的机会,将自己的令牌拿在手中,直接带着亲卫们闯营。
几l位小将门喊住公孙卫:“公孙将军,营中不许驰马!”
公孙卫:“我奉圣上旨意要调龙虎营出城,事态紧急,此刻一切从权!”
小将面色迟疑:“周将军正在营中,说要带兵马去宫城救火,前营的伙伴们已经动身,眼下营中兵马只剩不到七成。”
公孙卫知道周将军是孙侞近那边的人,他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想法是自己所料无措,丞相那边果然已派人来控制龙虎营。
他向着方才回话的小将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后毫不客气地带人直入大营。
周将军注意到营门出有异动,心中大惊,下意识将手按在剑柄上,站起身,高声喝到:“公孙将军为何夜间闯营,是想谋反吗?”
公孙卫冷笑:“我本就受命节制龙虎营,此刻如何不能出现在此?周将军如此作态,只怕心怀反意之人,就是你自己。”
不等周将军有机会反驳,朝轻岫策马上前,举起圣旨,高声道:“官家有旨,令公孙将军接管龙虎营,领兵出城剿匪。”
她喊着内劲将话一字字吐出,虽然营中有成千上万人,十分吵嚷纷杂,此刻却都能听得一清一楚。
朝轻岫一番话说完后,周围的士卒全都安静下来,整个大营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
公孙卫在军中素有声望,加上圣旨在手,此刻士卒们大多已经信了朝轻岫的话,周将军察觉到人心浮动,有些无可奈何,只好用皇宫那边的事情反驳:“宫城走水,你此刻带人去城外剿匪,岂不陷诸殿下于险地?公孙将军究竟是何居心?”
话音方落,周将军立刻感觉到两道冷淡至极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他心中大骇,刚叫出一个“救”字,就看到夜色中一道剑光冷电般闪过自己身前。
“……”
周将军睁着眼,盯着自己胸口喷溅而出的血泉,缓缓倒地。
朝轻岫手持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字字道:“怀有异议者皆视为叛贼同党,立斩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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