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戎在那奉雨茶楼里说到情伤处,便又要拉着几人一道去喝酒。说今日不醉不归。
但是如此突然地被友人拉来此处饮茶聊天,已然让曲云阔耽误了大半个下午了。若是还要邀他继续去喝酒,此般提议自然是会被他所拒绝。
孔克也是听够了徐戎的痴人梦语,便与曲云阔一道离开了。
当他们离开雅阁时,徐戎正借茶抒情,叹道:
“孟师妹,你这就要考上了,可我又当何去何从啊!从此以后,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可怜我……这个月都还没和你说上十句话!”
这般模样,真是让孔克出了茶楼都还要不禁直摇头。
孔克说:“之前我们国子监也是出过好些才女的。可是皇甫莹,仇妩都没让他喜欢上。戚霜天也只是因为和他同年入学,也还有些少年时的情谊,最后却半途而废了才让他记了那么久。真没想到……他会喜欢孟瑶。”
孔克又感慨道:“没意思,真是没意思。多情之人,容易仕途不顺啊。”
可是曲云阔却似乎根本就没有这般心生感触的心思,他也完全没有去听徐戎的为情所困之言。
此时曲云阔心里在想着的,依旧还是孔克所说的那篇,能让本届科举的数位考官都颇为喜欢,并且也是“上乘之作”的,由孟瑶所写的策论。
曲云阔问孔克:“先前你在皇城里看到的那篇策论,可还记得些许?”
孔克答道:“记得一些。”
孔克能够在还未考中进士时便已让许多人知道他的名字,自然是身有所长的。此时他既说他记得一些,那大约就是在告诉对方,他可以把这篇策论给背下来了。
孔克稍稍想了一想,也在头脑中整理了一番他先前匆匆看了一遍的那些字句,而后就开始背诵那篇极有可能是出自孟瑶之手的文章。
曲云阔用心听着。
才只是几句之后,他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就如同孔克所说的那般,这确实是一篇不错的文章。只是……他也会觉得,这篇文章既像是孟瑶写的,却又不似她,更不应是她。
即便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曲云阔依旧还记得孟瑶写的文章是怎样的。
那应当是轻柔、明快的,有着些许的灵气。
那些是孟瑶在生活中遇到的趣事,也是她有感而发的感悟。
曲云阔甚至都不记得孟瑶何时有写过这般议论国策的策论。
他倒是对孟瑶说过:此事,你可以一试。
然孟瑶却是对他说:不了不了,我嘴笨,也不像你这般能言善辩。好多时候,心里想的明明是这样的,真要说出来写出来了,就又得是会被人误会的样子了。
是,那才是他记忆中的,孟瑶的样子。
还未下笔,就已露怯。
而能够写出这般策论之人,则不应是孟瑶。
那应当是一个心胸宽广,豁达有智慧,并且对待任何事都十分认真之人。也是一个他愿意结交的人。
尽管孔克与徐戎、还有郑祺,他们都
说此人应当就是孟瑶()?(),
可曲云阔还是不信。
除非()?(),
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已不仅能在脸上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_[(.)]???*?*??()?(),
还能在文章中也掩饰真正的自己了。
一旁的孔克终于背完了那篇策论()?(),
而后便发出了感慨。
“今天听徐戎和郑祺这么一说,我倒是又想起来那年在隐溪谷的事了。”
孔克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孟瑶骑着一匹小马,从山坡上朝我们过来时的样子了。她的身上,倒是有一股劲。那股劲让我觉得,只要是她真心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的。”
说着,孔克便笑了起来,说:“亏我以前还以为她应该挺柔弱的呢。”
“柔弱?”
当这个词被人用来形容孟瑶的时候,便会让曲云阔感到古怪极了。
曲云阔说:“这个词与她无关。从我认识孟瑶的那天起,孟瑶就一直都没有柔弱过。”
可是这句话才被说出口来,曲云阔就沉默了起来。
那可能是因为,这样的话会让一些记忆冷不防地在他的头脑中闪现出来。
是了,曲云阔这么说,是因为在他和孟瑶才认识的时候,孟瑶便不愿同那些想要排挤他的人站在一道。
并且,孟瑶也便是在那个时候,看起来很是高兴地在他的邻座坐了下来。
那并不是距离现在有多久远的过去。
却是已经让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能想得起来了。
如此一来,当曲云阔再开口时,先前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什么时候放榜?”.
七日后,
进士科放榜日,
国子监。
人间的百花开了。就在许多人都觉得天气终于就要暖和起来的时候,倒春寒便也向人们袭来。
这一天,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