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的外头,苻飞等人依旧还在等着。
若换做是平时,他们肯定就坐在地上,原地“休整”了。
可现在他们人在庆州知州的地界上,并且这个院子里也有着好些个知州府衙里的人。如此一来,他们虽是穿得衣衫褴褛的,却反而个个都想要努力表现一番了。
这些庆阳的厢军们全都站得笔直,并且也都抬头挺胸的,看起来颇有一番“衣装穷而志不穷”的架势,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屋子里的情况。
然他们只是偶尔能听到屋里的人说的几句话。且大部分时候都听不真切里头人说话的声音。
并且,院子里还有着庆州知州府衙里的人呢,他们也就不好站得离门太近了。
因为那样就显得不大气了。
几人就这么等着等着,在稍等片刻之后,也就彼此间小声地说起话来。
“真没想到……朝廷给我们修军营的钱都已经下来了,咱们知县想要把这笔钱拿到手,还是这么不容易。”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关关。
他现在已经开口“咱们知县”,闭口“咱们知县”了。
关关的脑子不太聪明。当他听到他们自家知县在里头和那知州说话时的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他可真是吓了一跳呢。
而后关关就问道:“会不会……我们上一任的知县也没那么坏,只是他真的没法问上头拿到钱,又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然后就……就那样了?”
听同伴说出了这种话,大勇第一个不服气。
大勇说:“放屁!那老混账是什么样的东西?也能拿来和我们孟知县比?”
大勇说完这句话,便发觉自己的声音大了,都惹得院子里的那些人全都盯着他看了。于是他就只得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我们孟知县成天亲自出去体察民情,还要带着我们和乡里乡亲的认识,给我们吃县衙里的饭。
“她怕我们吃不饱,还会让厨子给我们多备一桶饭。但是先前那老混账呢?都拿我们当他自个儿的私兵用了!”
当同伴们说到这里,狗子便不得不佩服起他们的飞哥了。
狗子说:“还是咱飞哥厉害,看人看得准!那时候大家都不信我们知县真的会给我们修营房呢。要不是飞哥劝我们再等等,说她一定会给我们修营房的,我们可能还得和孟知县……闹呢。”
狗子的话一说出来,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于是几人都夸起了苻飞。可苻飞却并不觉得高兴。
因为他当时之所以会相信孟知县,只是因为……他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苻飞早就觉得自己不该在孟知县刚来的时候,就那般恶意揣测她了。
现在,眼见着孟知县已理先前所作出的承诺越来越近了,可苻飞却反而是内心忐忑起来了。
这份忐忑并非是因他不愿兑现自己先前所答应的。
而是因为……他早就该那样做了。可如今却是拖到了现在,反倒像是他要拿自己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负荆请罪去要挟知县了。
苻飞也不知自己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的知县明白,自己若那般去向她请罪了,并非只是为了守约,而是他真心觉得自己应当那样做。
正这么想着呢,便又有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这里。
他正是庆州通判,也是庆州自知州往下的,二把手。
庆州通判显然先前并不在府衙中,是在接到通报后才一路赶回来的。
而在过了庆阳知县带着十几个厢军直接找上门来要银钱的事了。
当庆州通判在院子里和苻飞等人撞了个正着时,他便不着声色地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十几名庆阳驻军。
如此,当他进到那间屋子之前,对于突然造访的庆阳知县究竟是打的什么注意,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了。
“知州,是我。”
庆州通判敲了敲门,并向里头的人报名了身份。
待到他要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就转身让跟着自己来的那两人留在外头候着了。
此刻,屋子里的局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庆州知州投鼠忌器,对于这小小的知县已是敢怒不敢言。
而先前一路陪着笑说着恭维话的孟瑶则是说道:“知州大人,要不今日你给我度牒,二十道度牒一道都不能少。要不你给我银钱,或者你给我砖瓦和木材也行。总之,我庆阳的驻军,今年入冬以前,是一定要住上新营房的。”
庆州通判便是在孟瑶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进来的。
孟瑶先前并不知道从门外进来的此人便是庆州的通判,但她一见到其身上的这身官服,便也就能将其认出来了。
只是孟瑶这样一个小小的知县,以一人之力在庆州的知州府衙中直接对上知州与通判两人,却也未有面露惧色。
她明知道庆州通判一定在进门时听到了她所说的这番话,却也依旧是面色如常,只是态度恭敬地向其行了一礼。
“下官庆阳县知县孟瑶,见过通判大人。”
庆州通判和孟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