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阔并未就皇帝的那番悲愤之言说出些什么。
圣上在说出那番话语的时候已然如此动容,可曲云阔的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他甚至觉得皇帝的这番表现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在曲云阔看来,银国女王已然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时间。那既是银国的战备时间,也可以是他们的准备时间。只是朝廷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曾把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女王所说的威胁真正放在心上。
而他们的圣上,则也真的就没有做好足够充分的准备。
这些事,在他继父给到他的信中就已有隐晦的描述。
如今银国女王一发兵,便在短短半个月内拿下了那么多的城池,这实在已是兵败如山倒之势。
而越是在这样的时刻,上位者便越是不能显露哪怕一丝一毫的懦弱。
曲云阔并不关心皇帝心中的那一腔悲愤之情。
他只是又等了片刻,而后道:“臣听闻……圣上已决议任命谢巍长子谢凝之出任议和使。”
在皇帝刚刚继位的时候,他的确曾有过想要富国强兵的雄心壮志。
他也有那么一些年是真的在“励精图治”的。
可自谢巍离开之后,他便慢慢丧失了先前的志向,也渐渐在各方的阻力中迷失了自己。
他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并非是真正拥有雄才大略的,能够青史留名的英主。
但就是在那样的时候,曲云阔出现了。
曲云阔虽在朝中毫无根基,也是个在高中进士之时才只有十七岁的年轻人。可他在鞭策皇帝,并且推着皇帝往前走的这条道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酷无情。
此时皇帝还在同他追忆往昔,也说着心里话。
若是换做其他人,此时或许已跟着皇帝一道眼泪汪汪了。可曲云阔所关注的,依旧只有眼前之事。
曲云阔说:“谢凝之虽为谢巍之子,却与其父全然不同,既不是务实之臣,更非性子坚毅之人。圣上若派谢凝之与银国人议和……他怕是会在银国人的面前,一退再退。”
谢凝之身为谢巍的儿子,才学自是有的,看起来也是风度翩翩的。
可在曲云阔的眼中,那实在是个有辱门楣的草包一个。
谢巍的这个长子,做个馆阁校勘尚且可以,可涉及到一切实际而具体的事务,便是什么都做不成,也什么都做不好了。但他表面一副谦恭的模样,心里却还好高骛远。
这样的人凭借着家族威望,以及父亲还有妹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帮着草拟诏书已是德不配位。
现在,若还要这等人在危难之时代表朝廷去与银国议和,那便当真是所托非人了。
但皇帝却说:“可现在银国的势头太盛。朕不担心议和使的性子不够坚毅,只怕议和使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和银国硬碰硬啊。”
曲云阔深呼吸了一次。
若在平时,他已据理力争。可坏就坏在,皇帝怕是已经被那些接连送到盛京城的前线战报给弄怕了。
以至于……圣上对待银国
女王的态度()?(),
已发生了全然的转变。现在皇帝为了同银国求和()?(),
已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了。
在这种时候()?(),
他若是再同圣上进言▏()▏[(.)]?▏$?$?▏()?(),
怕是只会被轰出宫去,而后就再也得不到圣上的召见了。
想到这里,曲云阔的心便沉了下去。
所以,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在等待圣上召见时,曲云阔已想了很多办法。
可现在,圣上的怯懦却让他知道那些谏言全都用不上了。
当曲云阔又抬起头,此次议和之地,会在凤翔府。如此,陛下便让臣去凤翔府出任安抚使吧。谢大人对我大衍的度支没有半分了解。在和谈之时,若是银国来使向我们索要赔款,谢大人怕是会毫无头绪。若臣那时也在凤翔府,或许能替谢大人解释一二。”
原本皇帝已因为曲云阔先前的话而态度冷淡下来。
可曲云阔此言却是令皇帝万万没能想到的。
毕竟,朝廷可是已经死了两位安抚使了。
皇帝转头看向很得他喜爱的这位臣子,说道:“曲云阔,你可知凤翔府现在已岌岌可危,可能你人都还未到凤翔府,那里就已经失陷了?”
“那陛下便让臣也兼任凤州安抚使吧。凤州应当能比凤翔府多坚持些时日。若是凤翔府没了,和谈之地,兴许就会被安排在凤州了。”
“曲云阔。”皇帝唤了一遍自己这位宠臣的名字,并看了他很久,说:“你可记得,你的父亲被朕派去了那里,生死未卜?”
“臣记得。”
“你又可还记得,你之好友,孔枢密使的儿子孔克也被朕派去了那里,如今也是生死不知?”
“回陛下,臣记得。”
“那你又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要朕也把你派去那里……?”
即便是在此时,曲云阔也依旧是冷静的。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