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布伦呼的一鞭抽在这位蒙古汉子身上,咆哮如雷:“闭嘴!我随汗王南征北战,铁岭、开原、辽阳、沈阳、广宁……无数名城都在我大金的铁蹄之下化为齑粉,区区一个小县城,岂能拦得住我!给我整队,趁天还没有黑,马上发动进攻!”
几个白甲兵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一仗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明军如此顽强,又有大量火雷炮,就他们这点人,就算全填进去也不见得能攻下城墙!一名白甲兵躬身说:“主子,息怒!打了一天,将士们都已经很疲惫了,天又快黑了,不如先休息一晚,养精蓄锐,等明天再一鼓作气将这座城市拿下来————”话还没说完,他也挨了一鞭,塔布伦挥舞着马鞭,指着城墙咆哮:“他们在嘲笑我!这些明狗在嘲笑我!我打了一辈子仗,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整队!马上整队,一刻都不要耽搁,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所有人通通都去死!”
这家伙肯定是疯了!
那几个白甲兵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明军士气和信心完全打出来了,就他们这点人,再去攻城只能是找死,可塔布伦偏偏就是要去找死,他们还得陪着,这可怎么办?现在他们都开始希望后方能冒出一股来援的明军,好分散一下主子的注意力,让主子消消气了!
老天爷大概是觉得这帮家伙已经被折腾得够呛,实在需要送一点温暖了,就在塔布伦抡起马鞭打算将这些不听话的奴才抽个半死的时候,在他们后方突然响起了明军的号角,沉郁而苍凉,震动人的心弦。接着,又是一声,越发的清晰了,这下子明军和后金军队都晕菜了,真的有援军过来?这光景还有人敢过来支援被后金铁骑团团包围的城池?稀奇!大家循声望去,只看见————
北风呼啸,雪粉飞扬,一轮苍白的太阳已经有一小半沉入地平线后面,暮色起,寒似铁。就在这轮苍白的太阳下面,一条黑线在地平线后面隆起,脚步声排闼而来,地面为之微微震动,塔布伦面色微变,这光景,明军怕是成千上万了,麻烦了!
杨梦龙架起狙击弩,通过瞄准镜朝那边望去,清楚的看到一支大军正朝着后金军队涌来。这支大军穿战袄的没几个,大多数都是农兵,骑马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得不说,这支队伍恐怕比张千户手下这几百号人还烂,他们根本就不能算一支军队,倒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乡勇。可是,就这样一支部队,毫不犹豫的朝着县城这边推了过来,跟明军的畏敌如虎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在他们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奇特的东西,让他们可以比较从容的面对后金军队的强弓怒马。走在这支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轻将领,他看起来很白,白净的脸庞,雪白的铠甲,雪白的战马,一尘不染的战袍像一片白云,在寒风中卷动,那种文雅的气质,令人心折。他心头一震,脱口叫:“靠,这位是谁啊?看上去就像个文弱书生,居然也敢带一支乡勇民壮跟建奴干?”
戚虎捋着血迹斑斑的胡子,说:“不管他是谁,就冲他敢带一支乡勇过来支援县城,我们就该向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一句好汉子!”他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低沉:“只是他的部队里根本没几个真正的士兵,绝大多数是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跟鞑子野战,怕是要吃大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