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的食物都吐光了,就意味着他要挨饿了。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挨饿的滋味,比死还要可怕……
这个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另外三个大人却已经倒在地上,出气的多进气的少,救都救不回来了,因为他们吃得更快,吃得更多,自然不会好受。杨梦龙看着这几个在自己面前被一顿牛肉生生撑死,到死脸上都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的流民,杨梦龙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以前他在网上看过这样一张照片:荒凉的非洲平原上,一名饿得奄奄一息的非洲儿童跪倒在地上,用麻杆似的的手支撑着地面痛苦的喘息着,在她身后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秃鹫,正虎视眈眈,等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上去啄食她的血肉……拍下这张照片的摄影师获得了摄影界的最高荣誉,却在获奖的两个月之后无法承受良心的拷问,自杀了。他一直不明白摄影师好端端的,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自杀?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因为那个摄影师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在别人正在被苦难折磨的时候自己却袖手旁观,欠下了太多的良心债,他获得的荣誉有多高,这份良心债就有多重,甚至更重。
有些事情,明明与你无关,但是只要你的良知还没有泯灭,就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杨梦龙叹了一口气,目光从那几个偷牛贼身上扫过,说:“给他们几斤杂粮,让他们走吧。”想了想,又对薛思明说:“拿钱去买点杂粮过来,到了晚上就煮几锅粥分给跟在后面的流民,我想有一点东西吃,他们是不会再偷牛了。”
薛思明有些迟疑:“可是我们没有多少钱了……”
杨梦龙说:“那就找程骥借一点,那货很有钱!”说完,垂头丧气的骑上自己的战马,跑出去溜圈。看他那沮丧的模样,不小心还以为是他偷牛被逮住了。
偷牛风波就此平息,薛思明拿出几斗杂粮分给那些偷牛贼,让他们滚蛋,钟宁则去找程骥借钱,去购买杂粮。陕西的粮价贵得吓人,哪怕是杂粮,也要三两银子一石,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买了二十几石陈米和大豆,这又花掉了不少钱。
大队人马驱赶着牛羊马匹,继续上路。羊和马还好说,只要能吃饱,可以走得很快,倒是牛群有点麻烦,行动迟缓,而且时不时顶上几架,真叫人头疼。老样子,他们走,大队流民在后面跟着走,不时有人停下来收集马粪,从里面翻找出没有消化干净的大麦黑豆,洗干净然后煮了充饥。青壮则紧紧的跟着,盼着天早点黑,牧群停下来,他们好去帮忙干点砍柴挑水割夜草之类的粗重活,换一碗饭吃。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能换取食物的机会的。
这次他们如愿以偿了。天快黑的时候,牧群停了下来,就在他们打算厚着脸皮过去问舞阳卫的士兵们要不要帮忙的时候,钟宁走了过来,用陕西方言喊:“大伙听好了,我们现在需要一些人手过来帮我们扎帐蓬、砍柴、挑水、割夜草,以及建关牧畜的栅栏,想干活的就过来!”
大伙都愣了一下,要知道,以前这帮大爷都是自己包揽这些工作,不大稀罕他们帮忙的,怎么说变就变了?有人大着胆子说:“我们愿意帮忙,能不能让我们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