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平线后面出现了一大群黑点,成群的骑兵如丧家之犬般朝着这边逃过来,都是吴襄麾下的关宁骑兵。这帮家伙似乎是在林子里呆了一夜,避过后金的追杀之后才逃回来的,一个个嘴唇都让寒风给吹裂了,哆哆嗦嗦的,神情惊恐,用“惊弓之鸟”来形容他们一点也不为过,看到一身红色军装的天雄军骑兵,他们居然吓得四散逃跑————明显是将骠骑营当成正红旗了,要不是祖宽截住他们大声喊话,还不知道他们会逃到哪里去呢。祖宽见这帮家伙这个怂样,气不打一处来,怒骂:“看看你们这熊样,看看你们这熊样!你们还配叫关宁骑兵吗?关宁骑兵何曾像你们这么没出息的!”
那帮熊兵面对建奴一点脾气都没有,但是面对祖宽,脾气可大得很,语气相当的冲:“祖副将,别站着说话腰不疼!有本事你去跟建奴碰碰,让我们知道你多有出息!”
祖宽火冒三丈:“你————”抡起马鞭要抽人,卢象升拦住,问那帮逃兵:“张兵备张大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张春,那帮熊兵脸上露出一丝愧色:无论如何,扔下统帅逃跑都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一位把总叹了口气,说:“张大人和两三万人一起被团团包围在小凌河北岸,南岸有正红旗挡着,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北岸则是建奴八旗精锐以及蒙古鞑子上万轻骑,插翅难飞,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也有一些人逃过了小凌河,藏在黑林子里躲了一夜,现在正往锦州逃过来,建奴骑兵就在后面追杀,也不知道能挣扎出几个来……”摇了摇头,也不管卢象升了,带着自己那点残兵败将继续逃,转眼之间逃了个干净。
年轻的曹变蛟瞪圆眼睛,怒声说:“关宁军是怎么搞的,几万大军,让人家一口就吞了下去!”
祖宽有点冒火:“你不知道建奴的厉害,自然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跟建奴野地浪战,无异自杀……”
曹变蛟高声说:“曹某偏不信这个邪!”
卢象升扬手制止这两位:“两位将军不要争吵。本官打算继续往前,看能不能救出一些袍泽,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曹变蛟睨了祖宽一眼,高声说:“卢大人忠勇无双,变蛟也非贪生怕死之徒,愿为大人前锋,接应张大人!”
祖宽哼了一声:“曹将军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祖某便是贪生怕死之徒不成?卢大人,宽亦愿意为大人前锋,接应张大人!”
卢象升说:“那就辛苦两位将军了!”
祖宽和曹变蛟对视一眼,鼻孔对着鼻孔哼了一声,然后各自带领自己的家丁在前面探路。关宁军跟客军的关系真的很成问题,对客军不遗余力的排斥、打压,而客军将领也对他们畏敌避战、虚报战功等作为很是不屑。曹变蛟是曹文诏的侄儿,曹文诏早年曾是关宁军将领,但并不是辽西将门出身,总是受排斥,崇祯三年便被踢到西北剿流寇去了,这些内情曹变蛟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位勇冠三军的年轻将领才对关宁军十分不屑,傲气十足的关宁军自然就更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这一路过来,争吵不断,弄得卢象升十分头疼。还好,这两位还算给他面子,还能走到一处去,不然的话,搞不好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