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之沉着脸说:“大凌河之战,舞阳卫死伤一半,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元气,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练兵,练兵!至于登莱战事,朝廷自然能够摆平,你瞎操什么心!”
杨梦龙叫:“兵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我的新军已经练了好几个月,该拉出去见见血了!”
方逸之说:“几个月哪里够!叛军如此凶悍,你带一帮只练了几个月的新兵过去,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不行,绝对不行,我……”
吴永打断了方逸之的话,瞅着杨梦龙,认真的问:“杨将军,你真的要向朝廷请战,领兵前去平定登莱叛乱?”
杨梦龙昂然说:“废话,不想领兵前去平乱,我过来找你们干嘛!?”
吴永一击掌,大声说:“好,杨将军勇于任事,忠心耿耿,真乃我大明的忠臣良将!咱家这就上书朝廷,为河洛新军请战!”
方逸之大急:“吴公公,千万别,河洛新军……”
吴永不给方逸之说话的机会:“方大人,登莱叛乱已持续数月,圣上忧心如焚,头发都愁白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难道不应该为圣上排忧解难吗?杨将军忠心耿耿,不畏强敌,我们助他建功立业才是!”
方逸之苦笑,说不出话来了。其实说真的,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把河洛新军调出去打仗,打流寇他是没意见的,保境安民是他这个南阳地方长官的义务嘛,但是登莱与南阳隔着千山万水,派用南阳的钱粮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兵到登莱去打仗,这算什么事?再者,南阳到登莱也太远了,大军千里远征,各项物资消耗可是个天文数字,还不得掏空南阳这点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家当啊?不行,绝对不行!他的态度就是,除非朝廷下令调河洛新军入山东,否则河洛新军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南阳和洛阳好了!
只是,跟上次一样,他嘴都说干了,杨梦龙就是听不进去。当天晚上,吴永写了一份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河洛新军进入山东平叛,几成定局了……
北京,紫禁城。
夜已经很深了,崇祯却全无睡意,还在看奏章。他永远这么忙,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其他时间都用来料理国事,就连陪皇后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当皇帝当得这么辛苦,他就算不是空前,也是绝后了。
那堆叠如山的奏章让他越看越烦躁。实在是太糟糕了,西北那边的流寇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越剿越多,各地一个劲的叫苦,不是这里大旱就是那里闹蝗灾,要不就是刁民抗税,冲击衙门。山东那边,登莱叛乱已持续数月之久,波及两府十余县,平度、登州、黄县等地让叛军杀得鸡犬不留,好好一块富庶之地,生生变成了只闻鬼哭不见人烟的鬼蜮,朝廷大军连战连败,叛军声势越发壮大,看样子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办法平定……就没有一件事能让他省心一点的!
这段时间就两件事让他稍稍高兴了一会儿。第一件事,是南阳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丰收,交纳给国库的优质面粉竟多达三十万石,税银十一万两,在全国一片叫苦喊穷之际,这样的成绩显得特别亮眼,他还特地下旨狠狠的表扬了方逸之。第二件事,是唐王朱聿键上奏朝廷,将南阳地区的矿税、盐引、茶税还给朝廷。这位经历坎坷的藩王颇为能干,异想天开的办起了大农场,并且获得了丰收,他在奏折中说两千顷良田的产出,再加上几个工厂的收益已经足够享用了,且将矿税盐引还给国家,替圣上分忧。这么懂事的藩王实在太少了,把崇祯感动得眼泪汪汪的,直叹还是自家人靠得住。但是这么一抹亮色马上就被没完没了的坏消息给淹没了,这个皇帝,当得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