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官兵现在也并非一团和气的。在收复失地的序列中,根本就找不到河洛新军的影子,倒不是河洛新军不想参战,而是高起潜压根就没有给他们上战场的机会,他们只能呆在后方,眼睁睁看着吴三季、刘泽清、邓圮这帮家伙表演。也幸亏如此,不然叛军此时肯定会败得更快,更惨。
不过,明军只顾着收复失地,却没有派出主力去追击往登州逃窜的孔有德,那些总兵眼里只有攻克城池的功劳和叛军在城里搜刮到的财物,至于让孔有德他们逃回登州后是什么后果,没有人想过。孔有德一边逃窜一边收拢败兵,临近登州的时候,他手上居然又有了三千骑兵,一万一千步兵,再加上留守登州的六七人马,他有信心跟朝廷继续周旋几个月。从他亲自指挥的撤退来看,他还是很有军事才华的,叛军虽乱,但并没有崩溃,从这一点来看,他算得上是一员良将,戚虎对他虽有才华却成了帝国的敌人感到惋惜,是有道理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成功的将这万余大军从四面受敌的绝地给带了出来,现在他们离登州城也就十里之遥了。
望着在细雨中若隐若现的登州城墙,叛军发出震天响的欢呼,孔有德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回到登州了。可就在这时,蹄声骤起,数百骑兵飞驰而来,泥水溅起老高,叛军将领面色微变,孔有德眯起眼睛望去,只见这队骑兵盔甲不整,衣服脏乱破烂,狼狈不堪,他心里又松了一口大气,谢天谢地,自己人!
果然是自己人。
“孔贤弟!孔贤弟!”
李九成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位叛军统帅浑身血污,头盔都不见了,狼狈之极,大老远就嚷嚷了起来,声音直发颤,好像后面的老虎在追他似的。
孔有德赶紧迎上去,大声问:“大帅,怎么了?”
李九成狼狈的勒住战马,胸膛急剧起伏,跟个风箱似的,带着哭腔叫:“孔贤弟,总算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孔有德黯然说:“属下差点也见不到大帅了!大帅,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没有你的音信?”
李九成神色恐惧的说:“别提了!当日在沙河,我军惨败,我带着千余骑兵拼死突围,那帮黑皮狗穷追不舍,怎么甩都甩不掉!好不容易将他们甩开了一段路,想折回莱州大营,谁知道到处都是官兵,杀散了其中一股,那帮黑皮狗又追上来了,没办法,只能继续逃……这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孔有德面色微变:“大帅的意思是,那帮黑皮狗一直在追杀大帅?”
李九成恨恨的说:“可不是么!跟阻附在骨头上的蛆虫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他们要是落在我的手上,我非……”
还没想好该怎么炮制那些险些要了他的命的河洛新军,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声悠远绵长的海螺号,让所有人的心弦倏地绷紧了。这奇特的号声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因为当初在沙河畔,那些可怕的枪骑兵就是伴随着这样的号声挺着又粗又长的马槊,飓风般朝他们席卷而来,如同冲上陆地的洪水一样将他们大片大片的吞噬,如此恐怖的情景,哪怕是在地狱中也不会重现了,这些天,这一幕不知道多少次将他们从噩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