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名泰拳选手被一位擅长七十二路弹腿的选手凌空一脚踢得向后倒飞出两三米远,倒地不起后,杨梦龙终于找到了答案:明代中国的尚武之风还没有丢光,很多拳师都是有真材实料,而且是靠这些本事保命的,跟三百年后那些靠几招花拳绣腿装逼的家伙相比,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格斗比赛激烈得近乎血腥,很多人都不敢看了。不过,足球比赛肯定适合他们的。所谓的足球,就是藤球,两支十一个人的球队在绿茵场上往来冲杀,拼尽全力要将藤球踢进对方的球门。由于比赛规则还没有完善,撞人、铲人甚至将挡在前面的人抱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的事情时有发生,推、拉、绊、撞、踢,整个球场人仰马翻,好几万人在一边狂叫加油,那嘶吼声只能用“天崩地裂”来形容。不断有人受伤被抬下来,然后在一边热身的队员补进去,比赛不曾中断。到最后,连主裁判也被高速飞来的藤球击中面门,当场昏迷了过去,比赛之激烈,由此可见一斑。
罗本神父看得心惊肉跳,在胸口不停的划着十字:“我的上帝,我还以为中国的老百姓已经僵化、麻木了,只会小心翼翼的做自己的事情,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不敢表达出来,没想到他们还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布汶神父看得如痴如醉:“大概也只有在南阳才能看到如此疯狂的事情吧?我的天,就算是跟古希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相比也不惶多让啊!”
罗本神父朝远处举着拳头高吼加油的杨梦龙一指,意味深长的说:“他成功的让这座城市,让这座城市的人重新活过来了。”
但有人对此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离这帮洋鬼子不远处坐着几名身上总带着书卷味的中年人,正一脸厌恶甚至惊恐的看着那成千上万的观众以及正在竞技场上拼尽全力过关斩将的健儿,面色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他们很不喜欢这一切,打心里不喜欢。在他们看来,农民老老实实的呆在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商人南来北往运有搬无,学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寒窗苦读,大家阶级分明,不要有什么交集,农民的后代永远当农民,商人的后代永远经商,士子的后代永远当士子,千秋万代尽皆如此,这样的国家是最好的。这样的国家,任何人都无法掀起什么风浪,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永远站在塔尖,而位于底层的人永远呆在底层,不会有什么变化,他们的地位也就稳如泰山,国家……至于国家是否稳如泰山就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了。这是自明朝建国以来,历代士大夫都在不遗余力去做的事情,而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的话,此后两百多年还会有人在继续做着同样的事情,直到被欧洲列强的大炮轰开国门,而那个时候中国已经是万马齐喑,愚民遍地了。
可是现在,他们惊恐的发现,在南阳,他们花了两百多年建立起来的秩序似乎松动了:在这里,低贱的武夫是众多少女甚至大家闺秀的梦中情人,本应高高在上的士子被人嘲笑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物,被视为贱业的商业在这里迅速发展,遍地开花,一贫如洗的农夫与地位高贵的世家公子同台竞技互不相让,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的人坐在一起为健儿们加油,或者争得面红耳赤……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陌生了,陌生得让他们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