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船队是明末历史上著名的沙船帮。所谓的沙船帮,可不是捞沙子的船队,他们负责帮助朝廷将南方的粮食运往山海关、锦州一带,又在那一带收购人参、皮货等名贵物资运回南方出手,说白了就是一群倒爷。自古以来,南粮北运一直是走运河,但是随着运河水位一降再降,淤塞日益严重,漕运的成本越来越高昂,再加上大批官吏上下其手从中牟利,到最后,原本关系国家命运的漕运居然变成了国家沉重的负担,这帮倒爷就是要开辟一条海上航线,把漕运变成海运。明朝的航海技术相当发达,从淮安出发,仅四五天就到底天津,往返不过十天,比漕运快捷太多,而且节省的成本更是无法计算。这帮倒爷刚好又将一批粮食倒腾到了天津,听说登莱新军海船不够,二话不说,改变航线进入港口,卸掉大批皮货,准备帮助登莱新军运载粮食兵员出海。这些海船的到来勉强解决了运力不足的难题,现在登莱新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皇太极选了个相当糟糕的开战时机,此时风向对登莱新军极为有利,从烟台和威海出发,几乎是朝发夕至,而此时登莱的小麦已经成熟,丰收在望,登莱新军不缺乏粮食……风向、气侯、粮食、人力什么的一应俱全了,此时不揍他们更待何时?当然,杨梦龙有个好习惯,每次出战之前他都要搞一次誓师仪式,几乎是架着大喇叭通知对手:老子要来收拾你们了,作好准备!他是一个诚实的孩子,不喜欢阴人。
六月十八日,登州城外。
六千新军尽聚于此,这支大军的兵员十分复杂,有来自川军、浙军的老兵,有来自登莱叛军的降卒,有山东、陕西、河南河北的移民,有辽东汉人,一支几千人的部队居然涵盖了半个国家的兵员,真是够杂的了。他们至少都接受了长达半年的训练,像浙军甚至已经训练了八九个月,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打磨出了一副异常强健的身板,靠着大海天天拿鱼虾当饭吃的后果就是一个个肌肉发达,好像空手都能掐死一头牛似的。半年多的训练让他们吃尽了苦头,背着五十斤重的沙袋一昼夜急行军一百二十里那是每个月必不可少的大餐,在海边顶着狂风暴雨训练是家常便饭,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进行长时间的野外拉练也是小意思,至于顶着军官的怒吼和隆隆炮声淌过两百米长的粪水池,在满是污水和动物死尸的铁丝网下快速爬行,空手攀爬悬崖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不足为奇了。很多老兵在退役后面临逆境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子当年在军营里什么苦头没吃过,会怕你!?”是的,能熬过如此漫长而艰苦的训练,他们真想不出自己还用得着怕谁!
当然,军官例外……
现在,这几千名士兵顶盔贯甲,昂首挺胸,排成整整三十横列,海风吹起他们黑色的盔缨,像一团团墨云在风中肆意舞动。点将台上,那面黑色猛虎旗猎猎飞扬,那头猛虎张牙舞爪,似欲破旗而出,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千军万马寂静无声,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峰,站在他们面前,你很难不让自己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受邀前来参与誓师大会的山东文臣惊骇的打量着这支沉默的大军,噤若寒蝉,他们也没少跟军队打交道,但是压迫感如此强的军队,他们真的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