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两岸,稻浪翻滚,禾麦飘香,一个丰收的季节即将到来。
几百里外的信阳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信阳民变闹得是如火如荼,二十万信阳民众将信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与信阳相隔不过百余里的正阳城,万余官兵向三千叛军防守的正阳城发起一波波猛攻,而千余叛军骑兵游弋在外围,猛殴官兵派出的筹粮队和斥侯,直打得昏天黑地,难分难解。官兵在兵力上是大占优势的,奈何红娘子占有地利人和,熟悉地形不说,在信阳还广有威望,一声号令,正阳方圆百里的民众把锅锅瓢瓢全部带走,连水井都给填了,官兵无处筹粮,更无处征发民夫,越打越吃力,越打越难受,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被活活耗死!
对此,信阳知府也无能为力,他整天哭丧着脸,揪着头发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红娘子赢了,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左良玉赢了,以这位大爷的脾气,只怕他辛苦搜刮到的钱财,花了不少心思才讨到的几房小妾通通都保不住!反正不管哪头赢哪头输,对他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能不烦么!
信阳城里的士绅反倒是看开了,这段时间他们打听清楚了,那个女土匪似乎跟杨梦龙关系不浅,如果能通过她搭上杨梦龙那条线,他们还不是财源滚滚?至于田地什么的,分给那帮泥腿子又如何?那么多跟着杨梦龙发了大财的商人,有几个是在地里刨食的?他们打定主意了,如果红娘子赢了,就跟她谈判,把田地分给老百姓,然后跟着杨梦龙发财!
至于知府大人……管他死活啊!
侯恂还不知道,他一手主导的信阳平叛之战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要失败了。这位老兄偶尔从醇酒美人构筑而成的安乐窝里清醒过来,扳着手指头算算日子,嗯?十天都过去了,怎么正阳城还没有拿下来?他有些恼火,派人把左良玉找来,劈头就问:“正阳城还没有拿下来吗?”
左良玉眼里布满了血丝,疲惫中带着无奈:“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拿下正阳城!”
侯恂真的火了:“你是怎么搞的?当初不是拍着胸口保证说最多十天就能完事的吗!?”
左良玉苦笑,说:“大人,请你随属下到前线走一趟,到了那里你就全明白了!”
侯恂带着一肚子火跟着左良玉来到前线,站在一座土山上观战。正好,在他赶到的时候官兵再次向正阳城发动了进攻,两三千人马手持刀盾,抬着云梯快步逼近,声势浩大。然而正阳城上弩箭如雨,弓弦颤响不绝,攻城的官兵一片片的倒下,正阳城下百步处,弩箭比野草还要密,每一具尸体上都被插得跟刺猬一样,也不知道哪些是生前射上去的,哪些是死后插上去的。弩箭攒射之下,官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全靠军官开出的赏格才维持着一股锐气,将云梯架上了城墙,然后像蚂蚁一样往上爬。城墙上矢石如雨,滚油一锅接一锅的往下泼,每一锅滚油泼下去,下面都会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和哭喊声,声不令人。一些精锐的家丁用盾牌护住身体踩着云梯硬冲上去,城墙上马上就有横刀长枪探了过来,登城的士兵不断被人从城墙上飞掷下来,撞在楯车和云梯残骸上,血浆四溅。侯恂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血腥的厮杀,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的说:“这……这叛军竟然如此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