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珠习礼紧张得忘记了数念珠,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喃喃说:“明军很顽强啊……怎么攻都攻不上去!”
乌汗一副就要哭了的苦瓜式表情:“我的部落勇士死伤极其惨重了啊!”
伯颜瞪了他一眼:“难道我土默特的勇士死得比你少?”
乌汗有点恼怒,想还嘴,但是被这惨烈至极的战事所吸引,终于没有顶回去。这几位蒙古贵人都心事重重。这大明新军果然有点儿门道,区区几百人再加一点乡勇民兵就把应州守得如同汤池铁堡一般,那么……此刻正在大草原上寻找他们的主力决战的雷时声兵团战斗力又该何等的恐怖?在他们面前,蒙古勇士跟脆弱的鸡蛋有什么区别!
伯颜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把目光从战场上移开,投向天边。
天边,夕阳如血,黯淡的,冷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蒙古的命运,何尝不正如同这黯淡的夕阳,暮气沉沉,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似乎不忍再看到更多的杀戮,太阳沉入了地平线,幕色四合,天空晦暗,意味着这可怕的一天要过去了。
筋疲力尽的蒙古军带着满腔不甘和愤怒撤了下去,他们既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再打下去了,由于饮食结构失衡,严重缺乏维生素c,草原上的牧民大多有夜盲症,打夜战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天一黑,他们不撤也得撤。
天雄军同样筋疲力尽,每一个火枪手的虎口、肩膀都是又酸又痛,没力气追击了。用火枪轻轻扣动板机就能夺取生命固然潇洒,远比手持刀斧面对面的砍杀省力,但长时间射击,那强劲的后座力也让人吃不消,何况是一场以一敌十的恶战!
郑经望着城下那层层密布的尸体和一汪汪可以浸到脚踝的污血,呸了一声,说:“狗日的鞑子,真够硬气的,冲杀得挺凶,够味!”
大家都有气无力的笑了起来,尤其是炮兵,直接瘫倒地在上,懒得动弹了。蒙古军的凶悍和顽强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击退一个千人队又来一个,毫不停歇,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为了击退蒙古军的疯狂进攻,在短短一天的战斗中,天雄军共计发射了一百二十多发160毫米臼炮炮弹,扔掉了八千枚手榴弹,打出了三万多发子弹,即便是这样还是多次让蒙古军冲上了城墙,天雄军的火枪手不得不频频用刺刀跟他们展开白忍战,捅弯了一百多把刺刀,至于助战的镖师和民兵,更是杀得钢刀卷刃,如此惨烈的战事,在明蒙两百多年的交战史中是非常少见的。也就这一天,蒙古军死伤多达五千人,而守军死伤也超过四百,城墙上下都是血迹斑斑,伤兵满营。
留着浓胡须的镖师也死伤不少,一个个两眼发红,现在他们正很有耐心地用横刀将躺在城墙上的蒙古伤兵挨个捅死,然后将尸体扔下去,省得阻手碍脚。城下的蒙古军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仇恨越发的深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再是打下应州城能抢到多少东西的问题,哪怕仅仅是为了蒙古人传承三百年的骄傲,他们也必须拿下应州,否则他们这万里边陲,再也不会有人敬畏他们了!对于这些习惯了弱肉强食的族群而言,失去了威慑力就等于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