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望定他,问:“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吴三桂说:“外甥认为当务之急是加强戒备,严防建奴建奸细在城中捣乱。天寒地冻的,建奴又是远道来攻,他们连个躲避风雪的地方都没有,在旷野中坚持不了多久,最多耗上十天半个月,他们就该撤了,到时我军再瞅准机会出击,定有捷报传来!”
祖大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可行的策略,事实上,关宁军对付后金的招数也就这么一招:死守坚城,等后金撤军了再瞅出机会出击敲他一家伙,斩获一批首级,然后将歼敌数字乘以十甚至乘以一百,炮制出一场大捷向朝廷讨赏银。这一招袁崇焕玩得比较狠,当初宁远之战,他可是吹嘘每日毙伤建奴过万的,可惜最后交上去的首级也不过四百余级而已。只是现在这一招似乎也不怎么好用了,因为河洛新军和天雄军的战绩实在太过耀眼,大凌河之战这两支新军斩首两千余级,旅顺之战更可怕,斩首一万六千,生俘四千,都是实打实的,现在再拿百余颗首级去吹嘘什么歼敌过万,只会招人笑话。
唉,都是杨梦龙的错……要是没有他,大家继续按照以前的游戏规则玩,明知道做假也不会拆穿,那该多好?
正商量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雷般的欢呼声。祖大寿眉头一皱,很是不悦,正要派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祖宽业已带着一身血迹走了进来,进门便大声说:“祖帅,末将回来了!”
祖大寿看了他一眼,问:“跟建奴交手了?”
祖宽说:“是的,在十字坡撞上了建奴一支正在追杀我军的游骑,百来人吧,末将也拉出一百骑,两个冲锋把他们全部送上了西天。”
吴三桂大吃一惊:“建奴足有百骑,你们只出百骑,两个冲锋全部解决?”
祖宽说:“两个冲锋全部解决,一个不留。刚解决完这支游骑,建奴正红旗一个甲喇又扑了过来……”
祖大寿霍地站了起来:“结果怎么样了?”
祖宽对着空气挥出一记冲拳:“末将将他们撞了个粉碎,让他们扔下五百余具尸体,连滚带爬的逃了回去!要不是骑矛耗尽,战马体力不支,这个甲喇一个都别指望有命逃回去!”
正在争论不休的关宁军将领中了石化魔咒似的全定住了,直愣愣的看着祖宽,眼睛瞪得滚圆,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要不是这家伙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浓,几乎成了血人,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恐怕早就有人跳起来骂他吹牛了。开玩笑,后金一个甲喇足有一千五百余精兵,如此强大的实力,在野战中击溃上万关宁军都是等闲事,关宁军必须依靠堡垒才能跟他们抗衡,你老人家居然说自己仅用一千铁骑就将他们冲垮,并且险些将他们全歼了?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
祖宽朝外面一指:“有首级为证!”
祖大寿二话不说,快步走了出去。眼前的情景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上千关宁军枪骑兵用断折的骑矛矛杆挑着一颗颗血肉模糊的、呲牙咧嘴的后金武士的头颅,排成三排,向他致敬。在这支前骑前面,从尸体上剥下来的带血的甲胄堆成了小山!
大胜,实实在在的大胜!
祖大寿看着这一切,默然良久,突然放声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