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维涟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衙门里团团乱转,额头出汗,一刻不得安宁。虽说早已政令不出福州城,但是他仍然是福建巡抚,出了事朝廷还是会找他算账的!时代不同了,现在朝廷不大敢动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但捏死一省巡抚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万一郑芝龙真的在福州搞出屠城之类的暴行,他的脑袋恐怕是要搬家的!邹巡抚猛一回头,只见张溥从容自若的在那里饮茶,他心里不禁骂翻。都是这帮家伙作死,好死不死的挑动杨梦龙跟郑芝龙斗什么劲?你们倒好,躲得远远的看他们斗得难分难解,老子可要倒血霉了!你奶奶的,怎么不让这两条恶龙跑到江苏那边去斗一斗些!?
邹巡抚猜得一点都没错,张溥如此淡定,是因为不管杨梦龙和郑芝龙斗得如何天崩地裂,都伤不到他一根汗毛,对东林党幕后东家的利益也是丝毫无损。说真的,他甚至盼着郑芝龙登陆福州,来一场大屠杀,然后把这笔算债算到杨梦龙头上去了————都是你惹出来的!要不是你不自量力去招惹郑芝龙,福州会遭此劫难?
想到杨梦龙那弱小的舰队被郑芝龙那比蝗虫还多的战船淹没,张溥两眼放光。
想到强大的河洛新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把登陆的郑氏水手杀得尸横遍野,张溥两眼发亮。
邹维涟可没有这样的好兴致,打探消息的人是一拨接着一拨的派出去,但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他急得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喃喃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张溥从容说:“大人只管放心,不管形势如何变化,东林党必保大人周全!”
邹维涟心里骂了一句:“保你奶奶!”别的他不清楚,但是东林党卖队友的本事他却再清楚不过了,真要信了他们的保证,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张溥毕竟是东林党的大人物,他也是东林党的一员,自然不敢跟张溥炸刺,只能苦笑:“唉,如今刀兵四起,战云密布,只怕福建又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溥也叹气:“这都是武人拔扈所致啊!那些手握重兵、目无王法的武人不除,天下难安!”
得,在这位仁兄眼里,千错万错都是武将的错,只要那些能打的武将死光了,自然就天下太平了。至于外敌入侵……对不起,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列。大概在他心里,仍然是“蛮夷入华夏即为华夏”吧,甭管多野蛮的民族,在入主中原之后受到他们这些君子的教化,必然会崇尚华夏文明、礼仪,丢掉茹毛饮血的陋习,最后与汉人融合,成为汉族中的新鲜血液……听起来不错是吧?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然而邹维涟可不是这样想的,他好歹也在福建呆了两年,直面海盗、倭寇、西夷的步步紧逼,甚至在崇祯六年还主持了痛击荷兰入侵者的料罗湾海战,把荷兰人打得大败,他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狗屁君子懂得要多一些,当下心里冷笑:“什么武人拔扈?明明就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不过这话不能说,否则他还能不能活过今晚都难说得很,别以为书生软弱,真动起手来比谁都黑。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擂鼓似的,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捕头马殷火烧屁股似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大……大人,有消息了,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