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这样,郑森心里还是不安。在乘坐战舰前往漳州平原的时候,施琅环顾左右,见旌旗如林,白帆如云,自豪不已,他却在心里叹息。尽管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河洛新军已经对他的家族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在半个月前郑氏还是拥有战舰三千,部众二三十万,猛将千员的庞然大物,现在能战的军舰十中无一,而他身边还能帮得上忙的将领,居然只有施琅一个,能打的都跟着郑芝龙和郑芝豹去了,剩下的都是一帮饭桶!
不管是海战还是陆战,但愿能取得一场说得过去的胜利,然后跟冠军侯握手言和,赔偿他的损失,然后大家罢战吧,不然郑氏真的会完蛋的……
郑氏大军在角美一带构筑防线。大概是被韩鹏军团的榴弹炮炸怕了,他们动员大批民夫狂挖战壕,挖出来的泥土垒在自己这边筑成一堵高两米,宽一米半的土墙,连绵数里,颇为壮观。这堵土墙后面藏着六十余门大炮和三千多名火铳手、弓箭手,再后面则是主力部队。韩鹏军团杀到的时候,修筑土墙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望着那道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冒出来的、两端直达大海的工事,河洛新军倍感惊讶,就连韩鹏也愣了一下。他骑着快马沿着这道防线飞驰,跑了一圈之后回到原地,不无赞许的说:“郑芝龙倒是生了个好儿子,那位郑家大公子,不是省油的灯!”
许弓笑:“那不是更好么?这一路过来所遇到的对手实在太烂了,我都提不起劲来了!”
韩鹏正色说:“这道防线背靠厦门,补给畅通,两侧又是大海,我军根本就无法迂回,只能硬拼!这道土墙当然抵挡不住我们的大炮轰击,但我们炮弹再多也没有办法将它全部轰塌,它将是阻挡我军前进的巨大障碍,只要这位郑大公子能够稳住军心,我们必将陷入苦战……不要再轻敌了,从现在开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心头一凛,收起了轻慢之心。河洛新军是很喜欢硬碰硬没错,但不代表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自身伤亡,尤其是在这种占尽上风的情况下,不必要的伤亡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大家打消了一鼓作气攻过去将郑氏军队赶下海的念头,就地构筑营垒,以最快速度将榴弹炮和炮弹运上来,准备强攻。
在韩鹏沿着那道坚固的土墙纵马飞驰的时候,郑森也在土墙后面打量着他的对手,只见河洛新军浩浩荡荡,行进的时候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乌云从内陆往海边飘过来似的,看得他暗暗心惊,喃喃自语:“好一支虎狼之师!郑彪败在他们手里,倒不是太冤!”
施琅拱手说:“公子,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马上进攻,我愿意前往敌营,挫挫敌将的锐气!”
郑森笑:“其实你就是在担心施伯伯对吧?”
施琅老实的点头:“是!”
郑森沉吟着说:“也好,我准备一封书信和一份厚礼,你带上它前去求见韩鹏将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不会为难你的。”
施琅答应下来。
于是,郑森挥笔疾书,先是恭维了一番河洛新军的赫赫战功,然后话锋一转:“新军劲旅如虎成群,如鲨鱼列队;猛虎啸谷,百兽为之震惶,鲨鱼群击,巨鲸为之碎身;然,吾之军旅多如燕雀,众似游鱼,密比草芥!虎爪虽利,燕雀啄击之下亦不免伤痕累累;鲨齿虽尖,终为鱼虾之食;甲虫壳硬,铁锤猛击之下亦化为脓血!俗语云:量身裁衣,量足缝靴。以区区数千之兵与二三十万之众为敌,岂是知兵者所为?还请退兵罢战,免得污了将军常胜之名!”写完了,又准备了千两黄金,百颗珍珠让施琅带上,去见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