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龙的目光久久的在那一堆堆平民的尸体间停留,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了。不要把无辜的平民拖入战火,这是他的原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遵守这个原则,然而现在清军似乎不打算按着他的规矩来!
一名亲兵悲愤地说:“好几千妇女啊,死光了!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也疯掉了!这帮建奴,不是人啊!”
杨梦龙说:“这笔债,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收回目光,大步走向红娘子。
扎吉冲翁他们仍然守护在红娘子身边,在他们周围,明军和清军的尸体围了一圈又一圈。红娘子面色苍白,右手五根手指都在流血————让弓弦勒的。看到他走过来,她的神思竟有些恍惚了。她在自责,如果不是她带兵出城突击,逼得明军不得不一支接一支,飞蛾扑火似的投入战场,是不是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这种自责撞击着她的心灵,让她站都站不稳。
杨梦龙声音沙哑:“我们赢了。”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他又重复了一次:“我们赢了!”
红娘子嘴唇翕动着,挣扎着问:“那些孩子呢?怎么样了?”
杨梦龙说:“七千多个孩子,都成功的逃进了城里,没有受到伤害。”
红娘子呆呆的点了一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慢慢跪倒在尸体堆里,双手捂着脸,肩膀越耸越厉害,眼泪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这个比男人还要狠,比男人还要坚强的奇女子,哭了。
“主子,明狗又追上来了!”
索鲁图一直咬牙着催动战马亡命的朝着来时的方向逃,对周边发生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偏偏,范永泉这个二货跑了过来,在他耳边大吼,把他的魂给唤了回来。他瞪了范永泉一眼,扭过头去,正好看到数百黑衣骑兵扬刀跃马,呼啸而来,在这些追兵中间,他还看到了马槊骑兵那恐怖的身影。想必河洛新军的主力已经到达了吧,随着时间推移,追击他们的骑兵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了。
好些士兵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了:主子,怎么办?
索鲁图低吼一声:“别管他们,快撤!”
其他人还好,那些白甲兵却不干了,发出一阵鼓躁,一名白甲兵厉声叫:“我们家从我爷爷那辈起就追随太祖四处征战了,爷孙三代经历血战无数,胜仗败仗都打过,可从来没有试过被明军追得不敢回头的,从来没有!”说到激愤处,他扔掉折断了一截矛杆的长矛,拔出马刀狂啸一声,勒转马头,带着滔天怒火朝数百如墙并进,辗压过来的明军骑兵冲去。好几名白甲兵同样已经忍无可忍,齐齐大吼一声:“死就死罢!”也勒转马头,扬刀狂啸声明军骑兵冲去。索鲁图厉喝:“回来!给我回来!”吼得声嘶力竭,却哪里喝得住?倒是自家喉咙又腥又甜,几点血星从嗓子里迸了出来。
看到那些白甲兵冲了过来,好些黑衣骑兵齐刷刷的扬起了手中的线膛燧发枪。这是河洛新军从遥远的川西高原招募的藏人骑兵,这些来自雪域高原上的骑手虽然早已不复当初横绝丝路,与大唐针锋相对时的风光,但是剽悍丝毫不亚当年,骑术精湛之极,在受过系统的训练之后甚至能在飞驰的骏马背上用线膛燧发枪打爆百米外的苹果,可能在以四十公里的时速冲刺的时候一刀将一枚悬挂在半空中的小小浆果劈开两半。这些白甲兵虽然骁勇,但是对于桀骜不驯的藏人骑手而言跟靶子似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