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杨梦龙不是皇太极,他可没有跟祖大寿、吴襄折节下交的兴趣。杨梦龙是那种非黑即白天的人,眼里不揉眼,关宁军这种自认为聪明的举动,在他,在此时的明军看来,简直就是大明最大的耻辱!如果关宁军一条路走到黑,血战到底,没准还能赢得明军一丝敬意,现在这种做法只会让杨梦龙他们觉得恶心,而非曹操惊闻许攸来投的欣喜若狂。所以祖大乐认为没必要去见这位使者,因为这毫无意义。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好几年不见了,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说祖大乐不想见见祖大寿,了解一下祖大寿的近况,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阎应元的劝说之下,他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说:“带他过来吧……”
很快,那位使者被带了过来,倒是一位眉目如剑的年轻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材高大但丝毫不显得臃肿,如同一头豹子,十二分的剽悍。祖大乐一见他,眉头便皱得更紧了:“祖思贤?你怎么来了!?”
这位青年一见祖大乐,打老远的便滚鞍下马,双膝跪地一路跪着过来,连声叫:“义父,义父!孩儿可见着你了!”
河洛新军本来对这位英气勃勃的青年观感还算过得去的,但是看到他不顾地上的泥水一路跪着爬过来,不禁发出一阵响亮的嘘声,关宁军出身的枪骑兵默不作声,拧过脸去,没有让河洛新军看到他们脸上的失望与尴尬。祖大乐怒喝:“给我站起来!”
祖思贤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本能的想站起来,但是膝盖跟生了根似的,只抬起一点点又跪了下去,用力磕了一个头,叫:“义父,孩儿找你找得好苦啊!”
阎应元诧异的问祖大乐:“这是唱哪一出啊?”
祖大乐说:“他是我手下一位百骑队长的独子,他爹随我救援大凌河的时候战死,尸首没能抢回来,当时他才十二,只剩下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带着他,日子过得很艰难。我怜他母子生存不易,被认他作养子,传授他武艺,供他读书,盼他能够成才,别给他爹丢脸。几年之前我奉命领兵入关,归河洛新军建制,几次写信回锦州让他到南阳来他都不肯,所以一直都没有见面,现在总算是见着了,可是……”说到这里,他的失望再也掩盖不住了。在杨梦龙的影响之下,河洛新军……不,整个河洛、湖广地区越来越以跪拜为耻,一致认为人应该自爱,这膝盖跪父母跪先人就够了,动不动就下跪,那是丢人现眼。祖大乐也接受了这一观念,所以看到养子这副脓包样,简直就失望透顶。他跳下去,强行把祖思贤给拽了起来,扬手就想一记耳光扇过去,却发现这小子已经比他还要高小半他头了,而且长出了疏疏的胡子,他的巴掌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去。
孩子已经长大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当众打他了。
祖思贤面带惧色,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嗫嚅着说:“义父……”
祖大乐冷然问:“我大哥让你来的?”
祖思贤老老实实的说:“是的。平南大将军……啊,不,是总兵大人说我与义父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理应见上一面。”
祖大乐叹气:“他却是有心了,知道你我已有数年不见,特地让你过来让我看看。”
祖思贤有点着急:“义父,孩子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能不能找个地方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