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人。
四千条性命,如草芥一般消散。
只是一声令下,这些人就化为了荒郊黄土。
“我做错了吗?”
陈渊盯着前方的空地,呆坐在衙门后院,心绪复杂。
“大帅怎么了?”
不远处,谢道韫拦住陈钰询问。
陈钰神色阴沉,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大帅心中不好受,还望娘娘体谅。”
“为什么不好受,他今天不是抓住反贼了吗?”
谢道韫面露不解,仍在追问。
陈钰没再回答,绕开谢道韫离开。
白镜、田且、明荣、戴行等人,也是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的望着陈渊的背影,各自沉默着。
自古以来,君王都是看起来杀戮果断,可背后承担的心理压力是很大的。
君主不同于他们这些执行者,杀人放火不过是上头人的命令,他们只是其中一环比较重要的工具,心里承担的压力其实并不大。
“四千人,大帅这一次不知道要难过多久。”
白镜拧着眉头,长叹一口气。
相较于其他人,他对于陈渊的忠诚是有另一种说法的,他经受陈渊的试探是最多的,也是曾经最接近刺杀成功的人。
明荣轻声道:“那四千人是敌军,可在大帅眼中,他们跟普通人一样,若是换个身份
,或许大帅会放了他们吧。”
“不会。”
田且摇头叹息,却不知道怎么为这个‘不会’做解释。
戴行沉默的听着几人的对话,眼中只有无奈与同情。
杀一人,或许是举刀就好。
杀十人,或许就是夜里害怕吹灯睡觉。
可举手就要四千人的性命,而且还不是在战场上,这……
不大的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因陈渊的沉默而感到悲伤。
陈渊坐在院中央,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对于一个经受过教育的现代人的灵魂而言,这种杀戮无疑是道德层面不能容忍的,但他又明确的知道非做不可,这就造成了内心的冲击不断。
时代与灵魂的碰撞,在他的身躯中不断地产生火花与激荡,让他的身躯无法承受这种折磨。
不觉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陆子元忽然出现在院外,他没有关注院中沉闷的气氛,径直走向陈渊。
“大帅,六大家族的折子送到了,现在京城之中已经乱了,很多人都在担忧水平府发生的一切,京城中也送来了一些人,是余深和苏亶亲自挑选的人。”
他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说着。
“带他们去见祁鹤,让祁鹤给他们分配官职!”
陈渊头也没回,说话的声音十分沉
闷。
“孙柳那边……孙柳寻死了两次,没有成功,现在还在狱中叫骂。”
陆子元没有急于离开,继续汇报相关的事情。
陈渊沉声道:“告诉孙柳,他家中的奴仆妻儿,一共三十二口,就在他的一句话上,给他一本空白的折子和文房四宝,要是他用这些寻死,不用拦着他。”
“是。”
陆子元领命离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陈渊的脸色多么苍白憔悴。
陈渊很想告诉自己,自己是天下之主,不应该这样,可是心里的坎儿还是很难过去。
“唉,看来我真的不适合杀……”
“大帅!”
正在陈渊唉声叹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谢道韫的声音。
“唔!”
未等他转过头,眼前忽然一黑,紧跟着两团格外柔软温暖的东西一左一右贴在脸上。
“你干什么!”
陈渊刚张嘴骂了一句,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绵软幽香,还有急促的心跳声……
这,这难道是?
一念及此,陈渊伸手往前一抱,真的抱住谢道韫的小腰。
“不要捏!好痒。”
随着他的手挠了挠,谢道韫便咯咯咯的笑起来,用力的把陈渊从她怀中推开。
紧跟着,谢道韫皱着琼鼻,小脸红扑扑的哼哧:“你这人怎么
这样!我知道你不开心,来哄哄你,你还要挠痒!我就不应该来理你,哼!”
小妮子气鼓鼓的重新系好系带,甩手就走。
这一幕可让陈渊半晌没缓过劲儿来。
好家伙!
谁教她的?
这么哄人?
这种哄人的方式简直是!
太绝了,我喜欢。
也不知怎么,陈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忆了一下刚刚那股柔软,忽的破颜一笑,喊道:“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不行,不理你了!”
谢道韫闻声脚下一顿,但还是扭过头朝他吐了吐舌头,气呼呼的离开。
眼见如此,陈渊脸上复杂的情绪彻底消散,重新换上了笑容。
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