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迎面递来的酒水,赵世臣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如果喝下这杯酒,那么自己就等于上了梁山这条贼船,说不定日后还要不得不落草为寇。
赵世臣带兵打仗的本事中规中矩,但在官场上巴结奉承确是游刃有余。
他早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正准备筹措银钱,往朝堂之上多加打点,也好早点去汴梁混个京城小官。
然而此时局势所迫,如果他不去接宋江递过来的酒,那可就真如石安所言,爬上没有命走出这城主府了。
正犹豫的当口,突然一道瓮声瓮气的声线从赵世臣耳旁掠过。
“宋江哥哥,石大人。”
“我已带人将那些个兵卒子全部拿下,然后找了没人看见的背阴地,找了个院子关了起来。”
“另外,他们的兵器甲胄,也全都卸了下来。”
石安微笑点头,但双眸却似笑非笑的盯着赵世臣。
眼看到武松在自己身边坐下,抄起酒坛子就咕咚牛饮起来,赵世臣的脑袋立马清醒了不少。
时至今日,哪还管得了以后,自己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资格。
“宋头领,末将虽身在朝廷,但对诸位绿林好汉的事迹却也是如雷贯耳,尤其是您‘及时雨’的名号,更是钦佩的很呐!”
赵世臣先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似又觉得不够豪爽真诚,便学起武松的样子,一掌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也直接抱着坛子大口畅饮起来。
众人见他这般行径,只能先任由他喝个痛快。
军中忌酒,但那只是对底层兵士而言。
像赵世臣这种人,平日没事的时候,基本上也是喝酒赌钱度日,酒量上也是把好手。
见他一口接着一口,大半坛子酒下了肚,宋江终于忍不住开口直言询问。
“赵将军好酒量。”
“只是在下还是没听明白,您打算如何向朝廷请命,我等早日被招安,也好今早报效朝廷啊!”
赵世臣面色一尬,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他刚才喝酒的时候,已经想了明白,旁的不管,今天必须想办法脱身。
为了保全性命,他赵世臣什么都可以答应。
但是,他可没想过去兑现。
“好说好说,宋头领难道还信不过本将军吗?”
“待我回去之后,立马写个奏折上报官家,表达尔等心意。”
为了让宋江放心,赵世臣甚至还借着酒劲儿拍起了胸脯子打包票。
“诸位好汉都是神勇之人,我相信官家定会认真考虑给你们封做大官。”
“如果他皇帝老爷子真的不招安你们,本将军就带着自己的几万兵马,跟着你们上梁山得了!”
闻听此言,宋江忙起身作揖表达感恩。
然而同桌的石安,嘴角却只有冷笑。
这种空头支票,老子前世在边境做生意的时候,早就是玩剩下的了。
“既然赵将军这么说了,宋头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石安主动插话进去,端起酒杯笑道:“今天最当紧的事,是咱们把酒言欢,其余的都暂且一放。”
“依我看,梁上好汉向来讲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赵将军也是爱兵如子的人,就别光只咱们几个享受了,就让大家都一起入席吧。”
石安面上是笑脸,但被他骗过一次之后,赵世臣总觉得石安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没过片刻,这种不安的预感,果然又成真了。
当满院子坐满了几十桌人后,赵世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些人的座次是有规律的。
简单来说,每一桌上的人,都和他们这一桌主桌相似,全是梁山匪徒和披挂甲胄的兵卒交错而坐。
这种坐序,显得原本应该是敌对的双方,变得格外的亲密。
但赵世臣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他很快就发现,所有士兵全是假的,都是由梁山的人假扮。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刚才武松所言,生擒他的亲兵后,还将所有人的甲胄兵器都给扒了下来,为的肯定就是眼下这一出。
“看来本将军真的是醉了,自己的亲兵,竟然各个看着眼生。”
赵世臣阴阳怪气的嘀咕了两句,石安立马接话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趁着天色尚早,依下官看,怎么着也得喝到夕阳西下才行啊。”
石安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且让赵世臣无法阻止的是,石安打开了城主府的大门,并在门外也临时置办了几桌稍显简陋的酒席。
最开始,只有些饿到头脑发昏的乞丐,拼着死也要做饱死鬼的觉悟,凑过来大快朵颐。
过了没多久,城主府门前聚满了蒲州百姓。
他们对吃食不感兴趣,但对城主府内的场景开始品头论足。
虽然不知道城主府内大摆宴席是在做什么,但肯定是发生了天大的喜事。
再到后来,赵世臣的身份被人认出,又让蒲州百姓开始摸不清头脑了。
蒲州百姓只亲眼看到,赵将军和梁山匪首宋江喝了一个下午的酒,临走之时,还是宋江一路相送,甚至都快送到了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