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下令,石安和李瀚达也不敢就这么走了,只能站在原地等候。
然而徽宗的确是彻底将他二人给遗忘了,一直到蹴鞠游戏结束,更是直接和高俅一同离去,再也没提过二人一句。
待圣驾离去,石安和李瀚达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校场。
“看来这种对下属完全不闻不问的老板,还是更适合我那个时代。”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石安低声念叨了一句。
李瀚达早就累到头晕眼花,也没听见他在念叨些什么。
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石安只好搀扶着李瀚达行走。
一直到出了宫门,石安才不自觉站住了脚步,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宫门之外,多出来了一架马车,石茂才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车前来回徘徊。
“儿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石茂才快步急行,上来就要去抓石安的双手。
在石安的记忆中,这位老父亲从未有过对自己如此热情的时候。
但出于本能,石安还是下意识躲闪开来。
石茂才面露尴尬,不好再强行逼近,只能站住脚步。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又对着李瀚达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李尚书。”
石安和石茂才父子相见,李瀚达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子。
他之前的所有谋划,都是建立在这对父子不睦,甚至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前提下。
如果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有所缓和,那么张定远危矣。
不过李瀚达此时的确是疲惫到了极点,难以加以试探,只好随意客套了几句,又开口对石安道:
“既然是你父子二人相谈,那本官就先回家休息去了。”
李瀚达从石安的搀扶中抽身出来,立马就有他府上的仆人过来搀他。
石安对石茂才看都不看一眼,只皱眉急声对李瀚达道:“李尚书,咱们可是说好了,我现今没有住处,要去你府上叨扰几日。”
李瀚达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那本官先去车上等候,正好你那武松兄弟还在我车上呢。”
石安想要快步跟随,但还是被石茂才拦了下来。
“儿啊,你我许久未见,你既已来了汴梁,为何不回家去?”
“咱们父子,早该吃上一顿团圆饭了。”
石安无法轻松抽身,便嗤然冷哼道:
“团圆饭?”
“在你心中,我唯一能吃的饭,不就只能是香案上的供品了吗?”
“你要我回家,那你说我的家在何方?”
“如果没有李尚书搭救,我早就死在路上了。”
“还是说,你不想我那灵堂白白浪费,想要将我带去侍郎府亲自下手?”
石安一番冷嘲热讽,一部分是在宣泄怒火,但更多的,还是在试探石茂才的反应。
“儿啊,昨天晚上,真是你回来了对吧?”
石安缄默其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石茂才见他不回答,赶紧又换了个话题。
“儿啊,你对我肯定是有所误解。”
“我知你在回京路上遇刺,但那些事和我无关啊。”
石安冷声质问:“你是如何得知我遇刺?”
“又是从谁嘴里,听说了我‘死了’?”
石茂才面色一僵,这次开始轮到他说不出话来了。
石安继续冷笑:“我只要一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赵世臣虽然死了,但他在濮州的时候,就让我看过了那封军令。”
“那上面,可是你的笔迹!”
石安对石茂才没有丝毫的感情,所以他期待着石茂才能够露出破绽。
但结果却是,石茂才面上只有疑惑。
“军令?”
“什么军令?”
“赵世臣不是地方守将吗?即便你是守城官,但你毕竟是文官,他怎会将军令交由你审看?”
石安皱眉思索,从石茂才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但军令的笔迹,又的确是他的。
突然之间,石安脑海中浮现了昨夜的情景。
灵堂之中,石茂才面对着石安的灵牌,深夜之中还在灵堂里孤身杵立。
细想起来,如果真是石茂才设计坑杀了自己,那么在得道石安的死讯后,要么就光明正大的操办一场丧事,要么就什么也不做,就当从未有过这个儿子。
但石茂才却做了第三种选择,既不发丧,但又将石安的卧室改成了灵堂。
如此惺惺作态,倒是让石安摸不着头脑了。
“儿啊,跟为夫回家吧。”
“我知道以前对你多有亏欠,日后我定会设法弥补。”
石茂才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但石安心里认定,侍郎府对于自己,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你可以认为,那个曾被你百般冷落的儿子,真的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罢了。”
无论石茂才如何规劝,石安都不可能跟他回家。
“二郎!”
石安踮起脚尖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