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几句话就让石茂才无言以对,随后便朗声大笑离去。
出了皇宫,石安没有急着去刑部衙门,而是让武松驾车送自己回了尚书府。
进门之后,石安第一时间去见了还躺在病床上的李瀚达。
将朝堂上的事快速讲述过后,石安着急询问。
“我着实想不清楚,高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石安苦思无果,但李瀚达却表现的极为从容。
也是因此,石安笃定这老狐狸已经看出了门道。
“小子,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就在十多日前,高伸拉拢了一批朝臣,联名递了弹劾张俊的奏折。”
“古往今来,帝王最爱生疑,尤其是对待掌有兵权的武将。”
石安低头颔首,但没有挑明,自己其实早就从石景严的嘴里听说过这件事。
但细想下来,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听说张俊要被回收兵权。
“半个月多的时间,如果官家想要架空张大将军的话,早就应该有所行动了。”
“既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证明官家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李瀚达撇嘴冷笑:“如今的圣上,还会有自己的决定吗?”
“平日里,莫说处理国事,就连最基本的批阅奏折,都是让高俅代劳的。”
石安眉心一紧,回想起今日在朝堂上的经历。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听李瀚达的话音儿,似乎真是自己想的那样。
“是高俅驳回了高伸的谏言?”
“正如你所说,当朝之上,只有高俅能够左右官家的抉择。”
“但他为何……”
石安难以理解,原本该是本朝最大奸佞的高俅,为何一下子像是变成了个大忠臣一样?
李瀚达长叹口气,面露苦笑。
“高家三兄弟中,最先发迹的是高俅,目光最为长远的也是他。”
“从始至终,他想做的就不是取而代之,而是想要效仿三国的曹操。”
石安瞬间醒悟,低语沉声。
“挟天子以令诸侯!”
“难怪如此!”
“大宋朝国力丰厚,不缺银钱物资,但因本朝重文轻武,所以军事战力不足。”
“若是收回大将军张俊的兵权,那么短时间内定无法找到接替人选。”
“进一步导致的结果,就是北境蛮族越过长城,霍乱中原!”
“届时,山河破碎,国土崩塌,连皇帝都失去了绝对的权威后,高俅也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无法去维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李瀚达连连点头,对石安越发满意。
“但无论如何,高俅帮官家稳固国土,都是为了自己从中牟利。”
“奸佞不除,天下难安!”
每次李瀚达慷慨激昂的时候,石安都只能选择沉默。
原因无他,石安知晓李瀚达的意图,他一直在尝试用自身言行去影响石安,希望他接续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户部尚书的官职,还有他的报国之心。
然而这对石安来说,也是个无解的困局。
在明知没有逆风翻盘可能的前提下,石安就只想着尽早脱身。
“小子,此去濮州,将定远一起带上吧。”
李瀚达见石安不接自己的话,只好又换了个话题。
“虽说官家已经让定远官复原职,但他再继续做金吾卫的话,肯定会和高家的人针锋相对。”
“现在的汴梁城,看似是天子居所,但实际上早就已经是高家的大本营了。”
“除非张俊班师回朝,否则定远绝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而且定远生性冲动,我怕他会去以卵击石。”
石安点头答应:“我可以带上张定远,他并非冲动之人,只是在面对某些人或事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然后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抉择。”
“如果能让他离开汴梁,那么他就不再是一个冲动鲁莽之人。”
石安看的明白,张定远和武松这种莽夫有本质的区别。
张定远,是一个能冷静思考的疯子。
“老头,我们现在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你怎么办?”
“你守了一辈子的刑部和大宋律法底线,又怎么办?”
石安看似语调轻松,但实际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瀚达似乎也早就有了谋略,突然抬手抓住石安的手臂,咬着牙努力从床上做了起来。
“还能怎么办?”
“你这个混小子走了,我这个老不死的只能亲自挂帅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没你的时候,我不也是一个人处置刑部的公务吗?”
石安眉心紧锁,心有不忍。
“郎中多次叮嘱,你要是好好养病,说不定还能痊愈。”
“但要是再不静心修养的话,就真没有多少日子的活头了。”
李瀚达先是淡然发笑,而后又突然在一瞬间严肃起来。
“除了你我,现在还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接手刑部吗?”
“说句实话,就算是你,如果不是打着我的名号,也早就已经难以安身自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