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低眉审视着地面上的车辙印记,兀自陷入沉思。
从浅薄的车辙来看,棺木之内十有八九是空的,而且如果真是装殓着尸身,那么单凭一个瘦弱的女人,也很难托运行走。
正思忖之际,从正前方再次出现了一批人。
这些人全都是粗布麻衣的乡民装扮,但个个手持刀斧,面上的戾气比那白衣女子还要深重。
待这群人赶到之时,石安已经被身边数十名衙兵护在了中间。
双方一经照面,互相审视,面上皆是疑惑。
过了没多久,一个看上去年近五十的小老头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在石安看来,这人也有些奇异,看上去面容苍老,而且脊背有些佝偻,但其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却肌肉隆起,显然是个常年出苦力的人。
而且石安早就知晓此地环境,在无法耕种的情况下,石安想象不到会有什么需要出力气的活计。
“大人,小老儿姓于,家中排行老四,是本地的里正,敢问您是……”
小老头自保了家门,石安定了定神,拿捏起官威派头,挺直脊背道:
“本官为濮州府尹,近日来巡视我濮州地界各处,今日刚到这里,特来查看。”
石安依旧使用巡视的借口,于老师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拱手作揖。
“原来是府尹大人,小老儿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石安默默观察,即便于老四已经放低了姿态,但他身后跟随的那些乡民却依旧是虎视眈眈。
不出所料的话,这些人其实并不把石安这个府尹放在眼里。
石安意在追查,不想和他们起冲突,好在于老四是个领头的,他没下令,其余人也不敢造次。
双方就这么以一种诡异的氛围僵持下来,直到武松和张定远赶了上来,石安才真正有了底气。
“于老四,你既然是本地的里正,那么我且问你,这里究竟是什么村子?”
“本官看了地图,上面并未标注此地还有村人居住。”
于老四有些支吾,但还是答了上来。
“回禀大人,我们这村子叫黄泥村,早些年闹过饥荒,全村人都出去讨饭了。”
“这不现在灾年总算是过了,村里人念及故土旧情,才纷纷回归。”
“许是因为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平时也没人关注,所以被人遗忘了。”
这种说辞,倒是和石安之前的猜测相似。
但是现在,石安早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一群荒村乡民,全都凶神恶煞的跟土匪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饭逃荒回来的。
“于老四,我再问你,这女子是何人?”
“方才本官见她可怜,想要帮衬一二,她竟还不领情。”
石安开口探问,于老四此时更加的犹豫,但在追问之下,只好继续作答。
“回禀大人,此女子名叫柳清荷,是我村中孤女,前几日她的父亲过世,心智变得有些疯癫。”
“我带乡邻们追来,就是担心她的安危,不曾想她竟然冲撞了您。”
“请看在她如今无依无靠的份儿上,容我将她带回村中好生看管,小老儿保证,绝不会再让她行凶恫吓了您。”
石安听的明白,于老四要将柳清荷带走,很显然是不想让她和石安有更多的接触。
而且,石安已经可以确定,于老四和柳清荷之间,绝对不存在什么同乡情谊。
原因无他,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担忧柳清荷的安危才追出村子,绝不可能那么多人全都带着刀斧。
如此看来,于老四是专门带人来抓捕柳清荷的,只不过因为石安误入,才让于老四不好当着他这个府尹大人的面直接动手。
而让石安颇为为难的是,自己虽然有官位在身,但毕竟是个外来者,找不出了理由强行留下柳清荷。
况且石安费尽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了黄泥村,在追查到岁贡黄金的线索前,还不想直接与村人撕破脸。
除此之外,更为关键的是,柳清荷对自己还存有很大的敌意,即便想留,她也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就先将此女子带回村吧。”
略作思索,石安做出抉择。
“本官见周遭再无落脚在之处,眼下已近傍晚,今夜便去黄泥村中歇息吧。”
“另外,本官带了郎中随行,也可让他去给那疯癫的姑娘瞧瞧病,大好的年华,若一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岂不可惜?”
石安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于老四纵使不甘愿让石安进村,但也找不出理由来了。
“眼瞅着天色就要黑下来了,赶紧头前带路,本官有些乏了,想要早些歇息。”
石安佯装愤怒,催促于老四折返。
无奈之下,于老四只好转身去带路。
石安在后跟随,随手接过武松和张定远摘来的枣子尝了一口,险些咽不下去。
“这枣子又苦又涩的,怎么和你讲述的完全不同?”
石安开口质问,武松皱眉挠了挠头皮:“俺也不知道,许是和俺家乡的冬枣不一样吧,反正俺家里的是甜的。”
闲聊了几句,拉开和前方队伍的距离后,张定远纵马上前和石安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