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黄巾军大营设在平原郡临邑,县郊之处有山名沅,山高百丈。
近深秋,渐黄昏,落叶飘飘而下,山顶之上满地金黄。
张角披发束带,立于崖边向北眺望,一阵北风吹来,不由得浑身一颤。
“大贤良师,此处风大。”侍卫见了急忙为他披上棉袍。
“无妨。”张角一笑,手指东北方向道:“往那儿三百里,过了河就是汉军大寨。”
“有大贤良师统领,我们定可拿下信都,尽杀那些汉军。”侍卫目光虔诚语气坚定。
张角轻笑,紧了紧身上的棉袍,又挥手拂去上面的落叶,快要入冬了。
“卢子干不愧大汉名将,深得军机,知我军势大不能与战,此一退极有章法。”
说到这里,张角微微侧首,山下一骑奔驰而来,到了坡顶士卒飞身而下快步前来。
“将军,紧急军情,卢县遭汉军突袭,全军覆没。”传讯士卒急促说完方才剧烈喘气。
“卢县?”张角眼皮一跳却声色不动,缓缓问道:“来得是哪一路汉军?何人为首?”
“定边军,叶欢叶悦之!波帅之处亦有消息,叶欢定边骁勇善战,尤善奔袭。”
“定边叶郎?”张角点了点头,随即眉头一扬道:“白帆在围攻临淄,没有军情?”
“七日之前,闟县便遭定边军突袭,六千士卒全军覆没,白渠帅不得不率军而退。”
“七日之前?为何等叶欢拿下卢县,消息才来?白帆麾下有四万人马,六千之损就撤围临淄退兵?此乃畏敌。”张角面上怒容一闪而过,音调亦深沉了几分。
“将军,白帅信中言及,临淄周围地形开阔,利于骑军突袭。那定边军有八千铁骑,波帅都言一军十防,他作战一场,敌军五百骑便可破步卒三千,不得不退。”
“一军十防?不过是波才掩饰自身之言,天公将军,白帆临阵畏敌,不但避战更隐瞒不报,以致卢县不防为敌所破,将军当治之与军法。”渠帅风波忿忿言道。
“风渠帅,波帅乃我军大将,何时有过妄言?他说定边军一军十防定有依据。以五百骑军破我三千士卒,便是董卓的西凉铁骑亦难为之,岂不足见波帅之言?勿复再言”
张角看了风波一眼断然道,心中却有些叹息。自己麾下这些渠帅良莠不齐,大势顺时倒还罢了,如今稍有对峙已是各怀心思,此事若协调不好,大业难成。
“诺。”看出天公将军眼神深处的警告,风波心中一凛,急忙应诺。看来波才还是深得大贤良师器重,甚至不在两位将军之下。
“天公将军,波帅自不会妄言,但白帆军情迟来,却亦是实情。”幕僚王松正色道。
“王先生只知其一,白帆此人我心中有数,想来当不是他不报。叶欢麾下定边精锐,他若用游骑封锁消息,哪里那么容易传递?而此卢县之声,亦说不得是在惑乱人心。”
“将军,您并未见过那叶悦之,怎会对其知之颇深?”
“当年在江夏,我便想取他与皇甫嵩性命,奈何功亏一篑。江夏一战,叶欢便是以三千骑军破两万步卒,此人统军不可小视。”张角说话时眼角瞥见有人快马上山。
来者策骑骏马,山道上奔行丝毫不见凝涩,观之须发皆白却精神奕奕,颇具神仙之状。
见到此人,张角快步上前相迎,到了马前抱拳一躬身:“张角见过师尊。”
“此乃军营,你为统帅,日后断不可如此,南华见过天公将军。”那人飘落马下,足不点尘,一扶对方手臂笑道,随即退开一步,亦是正式见礼。
不待张角再度出言,南华又道:“可是汉军有援军前来?”
“叶欢的定边军,一来便击退白帆,两日之前又拿下卢县。”张角态度恭敬据实而言。
“拿下卢县?那肥城统帅为谁?周翔?”南华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接着问道。
“师尊所记无误,便是周渠帅。”张角答话之时,心中隐隐便觉得不对。
“立刻传令……”南华说道一半却是一愣,摇了摇头道:“迟了,叶欢小儿,诡诈多变,他若首取卢县,不会只在此间,长清肥城二地若有援军,怕会中其埋伏。”
“师尊,叶欢小儿不过弱冠之年,当真如此老辣?”张角虽在发问,心里却是一沉。
“学无先后,岂可以年岁论之?霍景恒当年横扫匈奴之时还不到弱冠。叶悦之名门之后,又在边疆历练,江夏一战,便足见其领军之能,可惜,可惜啊!”南华正色道。
“师尊,当日郅帧与禽滑回报,其身边有大剑师聂离,亦有一干奇人异士,想要以江湖手段对之,难如登天。”张角亦有感慨,毒王神耳联手出击,铩羽而归是唯独的一次。
“何止聂离?便是青城左老道亦与之交好,如今若要对付叶欢,还得与战阵之上。”
张角听了心中一动,又问道:“师尊有此言,莫非胸中已有良策?”
“兖州一战,我军原本形势大好,正是叶欢领定边军前来,导致攻守倒转,不能取东都之门户,此子天资横溢,百战百胜,若不设计除之,必是你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