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着新茶,二人也在听着堂间的议论,白袍少年一脸淡然,玄衫的却多少有些不屑。喝下一口茶水,他对同伴挤了挤眼睛,轻声问道:“空谈有意思吗?”
后者闻言微微摇头,面上隐含劝诫之意:“师父说的,要多听多学。”
“说是这么说,要能学到才是,哎~”玄袍少年伸了个懒腰又道:“还是元直师兄好啊,已然能纵横天下之间,还能与高士共语,所进极大。”
“怎么,士元你莫非也想去?”白袍少年笑问。
“难道孔明你不想?省的天天坐在这里,听那些空谈之言……”
玄袍少年说话之时,声音稍稍大了一些,立刻就引来几道不满的目光。待看清少年样貌,目光中不禁带上了一点鄙夷,立刻就让前者也强硬对视。
“这位小兄弟,看你穿着也像个读过书的,此处群贤云集,为何出言不逊?”有个中年文士被少年反击的目光看的有点不忿,便朗声问道。
他一问,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多有与方才几人眼神相同者。
玄袍少年目光一寒,也不顾对面劝阻的眼神,便冷冷问道:“妄议他人?汝之言行才是无礼,我倒要问问,你说我出言不逊,不逊在何处?”
中年人目光凝聚,抚须正色道:“在座所言皆是国家大事,何为空谈……”顿了顿,却见少年目光越发不屑鄙夷,声音沉了下去:“岂容你这竖子置喙?”
听了此言,玄袍少年目光更冷了,刚要说话,却是白袍少年转过身来,皱眉道:“这位先生,出言太过了,圣人云,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怎能出口伤人?”
少年仪表堂堂,行止不失礼数,但眉眼之间却暗暗含怒,气势陡生。
“这……”中年人微微一愕,方才纯是心中有气,脱口而出,此时亦觉有些不妥。但让他当众承认,面子上又有些挂不住,尤其面对两个少年。
“是他出言不逊在先,吾等与各位前辈忧国忧民,何来空谈之说?”
“对啊,年纪轻轻,擅自指责他人,更有前辈长者,岂不失礼……”中年人强辩之下,亦有几名同伴随之出言,一时间颇有点群情激奋的样子。
白袍少年不慌不忙,从容一笑道:“座谈立议,原本就是各抒己见,当年叶公与慈明公等大儒分辨周易,亦有针锋相对之处,那是道理越辩越清,越辩越明……”
说着语气一转:“又岂有似汝方才一般,出语伤人?大丈夫行事,当明承己过,闻过则喜,顾左右而言他,又岂是君子之道,匡乎还与一众贤达之前?”
“呃……”中年人一众听了,不禁有些语塞。少年将同伴的话说成各抒己见,虽有些勉强,却并非不可,倒是他那句竖子,很难蒙混过去。
且数言一出,在座几位名士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不无责备之意。
“好,小兄弟你说的对,在下言行不当,给这位小兄弟赔个罪。”中年文士沉默片刻,起身给玄袍少年作了个揖:“在下失言了。”
不等对方回应,他紧接着道:“方才小兄弟有言,大丈夫当明承己过,善也!那就请为一言,各位前辈痛斥叛逆,忧国忧民,何为空谈。”
言语看似有礼,他的一双目光紧盯在玄袍少年面上,隐隐间便有挑衅之色。
二位少年正是庞德公的高足,玄袍的乃是庞统,白袍不用问,诸葛孔明。原本每日在外听众人之言,算是庞德公对他们的一种考量,亦有增长见识之功。
但庞统生性跳脱,本就不喜那些言语空谈,之前还能耐着性子。可此次徐庶奉命前来荆州拜见刘表,师兄弟相见之下,二人立刻察觉到了徐庶的进益。
眼光,谈吐,风度,见识,徐元直与当年离开荆州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庞德公与水镜先生,也对之多有褒奖之言,徒弟如此,为师者自是欣然。
诸葛亮与庞统亦为师兄开心,不过前者性格沉稳恬淡,颇有随遇而安之处。后者却不然,他对徐庶言中的南山书院,叶公、贾诩、郭嘉,都有浓厚的兴趣。
且嘴上不说,亦毫不在意,其实内心深处,庞统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着自卑的,深埋罢了。表现出来,他的性格要较孔明更为好强,少年义气更加明显。
诸葛亮对这位同门师兄了解颇深,二人才具相当,情意亦重。是以方才中年人出言伤人,他立刻站起来反击,再怎么恬淡,少年又如何能不张扬?
面对中年人的挑衅个,庞统没有再让诸葛亮为他出头,起身负手到了那人面前,一笑道:“那敢问足下,在此高谈阔论,说了半天,又有何策可对袁逆?”
见后者皱眉,他立刻续道:“袁逆不道,朝廷兴兵讨之,乃是以力并,四方檄文不断,唇枪舌剑,乃是义斥,却不知足下是以力并,或是义斥?”
“我……”中年人眉头一扬,当即反问道:“既如此说,汝又有何为?”
“正可为朝廷出谋划策,以对袁逆。”庞统毫不犹豫的接道。
“哈哈哈哈哈,当真狂言,汝有何凭,可为朝廷出谋划策?那就细细道来,堂中诸位具在,倘若言之不失,那就休怪在下言你信口雌黄。”中年人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