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样的动静,才能吸引激斗的人?
一瞬间,天上的星辉、地上的火把和万家灯火,似乎都骤然失却了光辉,惟有一道剑光充斥宇内。
那秦家二爷,秦关月就处在剑光的核心,堂而皇之;剑光横亘于天际,却并不见得如何锋利,反而有些韭叶似的浑圆;它并不如何锋芒绝世,却自带一股睥睨四野的气度,仿佛天下之剑,都要在它之下,瑟瑟臣服。
“要让你死个明白,这是我西凉秦氏独步天下的绝学,唤作‘冥心诀’,适用所有兵器。”
秦关月按剑而立,目光如炬,灼灼闪耀。只有在这时候,只有在提到他引以为傲的事物时,他才会摆脱平常的木讷,显出咄咄逼人的一面。
“尽说一些多余的话,难道这就是你的遗言?”燕十一低声笑着,身上腾起紫色的真气,在黑夜中异常的耀眼。
“是了,天下有谁不认得‘冥心决’,我倒多此一举了。”秦关月认真地说。
低笑声漫涌盘旋,燕十一的双睛闪烁着妖异的紫光,并传入刀身,使得紫夜刀溢出更加张扬的紫色的光。
“尽回答一些不该回答的问题,真是不美。”
紫夜刀用力挥出,划出紫色的匹练,遂扭曲拉长,宛如活物,带着透入骨髓的刺痛,使得直面它的人,浑身起栗,胆战心惊。
秦关月手腕扭动,长剑平举摇动,剑光卷成气旋,将那匹练吸入,遂化无形。
“难道你认得‘冥心’,还不敢承认自己死期将至?”他手腕又是一抖,一转,剑光如臂指使,从左往右,斜斜横向斩去,意图将燕十一拦腰斩断。
铛!
燕十一低笑不止,紫夜刀随意挥去,便挡住这一斩;那剑光与刀身直接碰撞,迸发激烈的星火,比焰火都要灿烂许多。
“我很承认你的表现,你的言行,你的眼神,你的表情,都在说明一个事实:你爱着它。虽然这份爱十分美丽,让我也不得不动容,但这样的美丽终究是有其极限的。”
秦关月一面转动手腕,剑光就变向,从各个死角展开进攻,一面饶有兴味道:“怎么说?”
剑光随性闪烁,踪迹十分难以捉摸:可能前一刻在进攻你的腋下,下一刻已攻向你的眉心。
燕十一终于还是动了脚步,但依旧从容,紫夜刀简直快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总能从精妙的角度招架,并予以反击。
“比如说,冥心决不入绝学之列,尽管它在辅助法门当中属于一等一的存在,但它不在绝学里;它本身无知无识,对这世上一无所知,不论你对它的情感,是挚爱还是使命,它都一无所知;你想守护的,你意图表达的,在外人眼中,实在不过鸡毛蒜皮……”
剑光兀然一转,从左变到右,从右往左,仿佛要狠狠推翻燕十一的话语,寄托了不知怎样的愤怒,恨恨的快如闪电地斩过来。
轻笑声更浓,四面方都有了。
紫夜刀在燕十一手中转了一圈半,渲染出美妙的紫色匹练,旋即握住,再一次与剑光实打实交击,美丽的焰火迸发着,欢呼着。
“或许它终有一日能伸展到群星旁,使众星为之点缀,凌驾于众神祗之上,届时秦氏的光辉铺盖大地,天下无不口称万岁,打从心底服从;但是,你无法见到那个世界了。”
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妖异的轻笑声,紫夜刀猛然挣开剑光,乍然而起,随燕十一飞旋而起的身姿,相互衬托。
一瞬间不知劈斩多少下:虚空里,空气里,灰尘里,剑光散逸的光晕里,连那深邃的暗,都似乎被紫色的刀光染化。
“你将在此,在还未盛放前凋零。”
天地斗然一片寂静,似乎暴风雨前的宁静。
秦关月眉头深深皱起,首先是握剑的手一颤,旋即全身发寒起栗,并不自主地抖,剑光被从内而外,轻而易举地毁灭,手臂的袖子瞬息被一道刀光粉碎,并呈摧枯拉朽之势延伸。
可以见得,待蔓延至全身,便是他丧命之时。
“哼!”
这时候,宛然平地突起惊雷:一道雷霆般的冷哼,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
前一刻还在天的尽头,这一刻已到了二人头顶上,山一样的威压,宛然银河倒悬般倾泄而下。
所有的紫色又都如剑光一样的化为虚无了,所有的异象全都消失不见,秦关月落在一个百丈外的屋顶上,脸色苍白,握剑的手的袖子,干干净净,露出健壮的手臂。
“我们走!”他冷着脸招呼,却并没有等人的意思,径自走了。
远在城楼上的陆显,先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头,待认清来人后,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
突然出现的老头,就是那个冷哼的主人,他也落在了烽火台上,正用一种长兄打量捣蛋小弟的眼神看着燕十一,但由于他的脾气不好,眼神看起来就很吓人,倒像一个正义之士看着恶贼一样的眼神。
他身穿黄绿相间的团花子袍,须发花白,眼睛鼓鼓的,炯炯有神,眼角是往上翘的,像要将天穹拱出一个窟窿一样的气势,十分的勃发,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年纪。
燕十一大概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他缓缓还刀归鞘,眉宇间满是不悦:“真是不幸!总有那么几个老而不死的,时常坏别人的好事;假如你是来代他受死的,我倒可以原谅你的过失。”
“我是张大山。”老头哼哼道。
“那又怎么样?”燕十一冷冷道。
“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不但排名在你前面,还是你……”老头火爆脾气一点就燃,但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却抬了抬手,无形的真气铺盖虚空,在二人身周布了个禁音域。
这禁止音波外泄的把戏,只要开发出源海,诞生了真气,都能轻易做到的,遑论修罗榜上的高手。
确认外面人听不见时,他才继续发脾气,双目瞪圆了,活像怒目金刚:“老子还是你师兄,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