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珊的精心装扮,倒还没卸去。
她很满意于自己的艳光四射,单从那些下等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她就能得到非同一般的快感。
此番出来,是听说王宫外有个形迹可疑的人。不过那人已不见,她搜寻不到,回王宫路上,碰见燕离御使剑气的一幕,实在是无比高明,而且要找的人来头着实不小,推断此人定不是普通修行者,便停了下来,预备交结一番。
她自忖姿色不俗,又不着痕迹地绽发艳光,眼神里如有勾人心的镊子,把人的魂儿夹去。
燕离早在听到声音之前,就留意到了姬玉珊,打量了几眼,确实很勾人。不过可惜,这“郡主”二字,先给了他不少的恶感,想是记起了刚来阎浮时,被姬怜美无端诬成淫贼,张榜通缉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更是被孤鹰所利用,简直让他烦不胜烦。
“你知道?”他只是淡淡地说。
姬玉珊很不满意燕离的反应,但在扫过芙儿时,心里便是一惊,很有些嫉妒起来,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堆满笑容道:“敢问道友高姓大名,剑神凤九自然不是人人都可找的。”
“燕离。”燕离道。
“燕离?”姬玉珊在心里咀嚼了一遍,突然美眸一亮,“可是藏剑峰新入门的燕师兄?小妹听说,燕师兄可是闯过入门四境的超级天才,都说燕师兄是继凤九之后,剑庭的最强新秀呢。”
燕离倒有些吃惊了。他也算在仙界行走过了,可并不那么有名。他却不知,早在闯过入门四境,他的名声便渐渐传扬开去了,不过那时正在发酵,现在才是发酵的结果。
姬玉珊的笑容,实在已很有些谄媚的意味了。
燕离忽然觉得,眼前这女人,倒连姬怜美都不如。当时姬怜美可是知道顾采薇身份的,从来也不见她讨好,甚至还撺掇人去对付顾采薇,这份胆量就寻常人难及。
他又看轻了姬玉珊几分,态度自然更加冷淡,道:“是我,郡主若是知道我大师兄凤九的下落,还请告知。”
姬玉珊心念急转,只要这燕离进了王宫,剑庭想脱身就很难了,不如编个借口骗他去?但是要编什么借口呢?
她想了想,笑道:“燕师兄何必这么生分呢,叫我玉珊就好了。这位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莫非是燕师兄的亲属?长得可真是俊俏呢。”
芙儿骄傲地说:“我叫芙儿,是主人的侍女,你可别胡乱误会。”
侍女?
姬玉珊有些讶异,难道对方喜欢的是年纪小的?她有些惆怅,自己年纪是快要二十了,是个大姑娘,对方未必买账。
“看来郡主是不知道了,告辞。”燕离说完牵着芙儿就要走。
“等,等等!”姬玉珊急道,“实不相瞒,凤师兄正在王宫做客,燕师兄不如同去,我领你去见他。”
“此话当真?”燕离狐疑道。
姬玉珊很自然地说道:“自然当真,此趟凤师兄便是专程来华阳城的。”
燕离知道凤九领了掌教密令,但不知具体内容,虽然半信半疑,却还是跟姬玉珊进了王宫。
他走之后,老黑跟黄少羽从暗处走出来。老黑恍然道:“原来他就是少当家口中那个过五关斩六将的腾龙榜探花,不过这样好吗,按您所说,这景王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探花郎万一招架不住怎么办?”
黄少羽想到了燕离和顾采薇的日常,冷冷一笑,“放心吧,这阎浮世界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女人,实在也已经不多了。况且,这混蛋见死不救,我就是故意要让他被恶心一下。老黑,你想办法溜进王宫,找机会跟他道明实情,我在酒楼等你们。”说罢转身即去。
老黑看过去,只见一个脚步不快,却宛如雷光般迅速消失在墙角的影子,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黄霸天。后者每次做出决定,便雷厉风行,从不拖延怠慢。那个懒散且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的少当家,怕是已经溺死在了河里。
这就是成长吗?可代价委实太大了。
他默默地想着。
绿林众此刻还是抵挡李苦的中坚力量,混进王宫并不难。
此刻李苦已杀到了城门口,别说军队,便是被强行驱赶出来的民众,也并不能挡他脚步。他当然完全可以凭借强横的修为,直接去景王宫把人给杀掉,没有能挡得住他但他不,凡所敌人的希望,他要一一将之击碎,无论是梦幻的,还是现实的。
梦幻的就是绿林众,龙庆护军,玄当死士,还有那些的无辜民众。这些不过是他释放杀意的途径,杀人,他一贯以来都很不介意。无非就是使头上的“杀人魔王的帽子,扣得更紧一些。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杀意的来由,是小道童的昏迷不醒。
现实的就较为的为难,但不算特别为难。
城墙上,就站着那个现实的人,剑庭的几个弟子,站在不同的方位,似乎想要形成牵制。
“李苦。”李苦说。
“苏小剑。”苏小剑说。
李苦哂笑道:“我知道你,苏藏剑,你当年偷袭魔君的气魄让人欣赏不过,你可知我在这城外等了你多少日?”
“十四日有余。”苏小剑道。
“你的剑始终没有出鞘,”李苦接着道,“我很失望,不想再等。而且没有茶叶了。”他的身后的上万个亡魂,是绝不会想到自己的死,竟只是因为“没有茶叶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你该知道我始终没有出鞘的原因,当年我父亲是接待过你的。”苏小剑沉静说道,“我们是见过的。”
“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顾虑。”李苦冷哂道,“苏大将军是不是我所杀,此刻于你并无所谓。难道这些凡人,不是你现身的理由?”
“这自然是的。”苏小剑道。
李苦道:“那你出手吧,不然我就屠城。”
“好。”苏小剑一个好字,干净利落结束尾音,青剑已当头斩下。
李苦伸手抓住长笛,轻描淡写地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