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我有欠考虑。”姬纸鸢顿了顿,不很习惯地抱拳道,“我后来想到不便处,才改的主意,抱歉了。”
“哪里的话,纸鸢姑娘行事,定然是有其道理的。”雪天崖笑着道,“究竟是什么顾虑,纸鸢姑娘且说一说,也好叫在下注意注意。”
姬纸鸢道:“路途遥远,我也不好坐在车上,叫雪兄为我保驾护航,传出去难免误会。我出来时,是派了人传话的。”
“是,是来了个小姑娘。”雪天崖苦笑道,“说了些莫名的话,关于此事,却是只字未提。”
“玥儿那丫头是越来越放肆了。”姬纸鸢神色微沉。
“倒不是她,是个生面孔。”雪天崖道。
“我临走前是吩咐了她的,定然是背着我使唤了别人。”姬纸鸢蹙起眉头来,“她身世可怜,几个疼她爱她的至亲,相继遭人po hai,是以缺乏管束,怠慢雪兄了。”
“她小小年纪,天真烂漫,竟有这样曲折,着实不易。”雪天崖不在意地摆手道,“怠慢是谈不上的,我在起始镇有酒喝有肉吃有房子住。小姑娘也不容易,纸鸢姑娘回去就别责罚她了。”
说到这里,他转向苏沐棠夫妇拱手道:“晚辈雪天崖,见过苏大人,苏夫人。”
“老夫听过你,道庭的高徒,但跟别个不同,一年到头走南闯北,出了名的热心肠。”苏沐棠笑着还礼。
“雪大侠是怎么来的?”夫人却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来的时候,小剑峰主正跟李血衣争斗,就没有阻碍进来了。”雪天崖道。
姬纸鸢道:“夫人是想问雪兄,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
夫人目中露出赞赏来,点了点螓。
雪天崖神色温柔,望向姬纸鸢道:“我从来京,就一直暗中观察魔族,也是第一时间发现苏大人夫妇被困入炼狱阵。苏大人夫妇在京中素有名望,我怎能坐视不管,刚巧认识的一位大师也在京中,便让同门留下盯梢,我自己去请教破阵之法。未料请教的功课还未温习完备,就有人来报,说纸鸢姑娘闯入炼狱阵,于是一刻不敢耽搁。入到阵中,亲身体验才知凶险,好在终于找到纸鸢姑娘。”
“原来不是来救我夫妇二人的,”夫人玩味笑说,“老婆子我这心里头还感激呢,却是表错了情。”
“还真不是。”雪天崖笑道,“您二位一被困,晚辈可就去找了,夫人断不可这样说我。”
“好了老婆子,雪大侠是来救我们的,你跟着添什么乱。”苏沐棠将自家夫人拉到一旁,趁雪天崖跟姬纸鸢说话,拉到更远些,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也真是,人家郎有情,碍着你什么事,说东问西,没的以为我们是纸鸢姑娘的长辈,那多不成体统。”
“就你明事理。”夫人拧了拧他腰间软-肉,“此子名声确是好的,但在女人方面,闻说是风流得很,纸鸢这孩子多好啊,万不能被这风流种子给po hai了。”
苏沐棠疼得脸颊直抽,“老婆子啊,不是我说你,你跟人家非亲非故的,操这样多心思作甚,会引起反感的。”
夫人松开了手,得意地说道:“这你可就不如我了。纸鸢来京,是特地独行的,明摆着告诉对方:‘你没戏’。但凡心里有一点念想的,都不会这么样坚决,这说明什么你可知道?”
“什么?”苏沐棠道。
“说明纸鸢根本看不上雪大侠,很可能是心有所属,所以要用直截了当的方式拒绝对方。”夫人简直越说越来劲,“老头子,你说纸鸢这孩子,心里装着的,会是怎么样一个人?”
“你可别猜了,倒忘了咱们随时会被烧死么?”苏沐棠无奈道。
夫人瞪住他,很是撅起嘴,但终于还是没有再说。
“苏大人,夫人,您二位请过来看。”
雪天崖从怀中取出一捆纸卷,摊开来给三人看,道:“大师说要破这炼狱阵不难,只消将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数方位弄懂,即可手到擒来。由于来的仓促,大师指点的,只懂了一半,入阵之后,才发现此阵不过三十七星数,是绰绰有余的。”
纸卷上是一张星图,统共一百零八个星象,各用一种符文代替,在他简单说明下,三人才得以看懂星图。
纸卷当然也不普通,其实是一件宝具。
其中三十七处符文发着红光,余下的呈灰暗色调。
“这星图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苏沐棠吃惊地道,心里暗暗猜测那位大师的身份。思来想去,京中也唯有那位才能被称之为大师。
“是,大师随手拿出一件,便教我等晚辈受用无穷。”雪天崖也感叹。“大师告诉我说,这星图一经勾连大阵,自然入主机枢,显像上很清晰,这发红光的,便是那三十七个阵眼,只要导顺归位,使其与天上星数契合,这天火就再也伤不着我们。”
跟着对姬纸鸢道,“纸鸢姑娘,等会儿我破阵,请你护住苏大人夫妇周全。”
“这正是最要紧的。”姬纸鸢道。
“我破阵时候,无暇挡这天火,还要纸鸢姑娘多费神力。”雪天崖道。
“无妨。”姬纸鸢道。
“好,破了阵出去,纸鸢姑娘可要请我吃酒。”雪天崖大笑一声,跃到空中,手持着星图,凝神运力,单用指头,随意点中一个阵眼,滑动符文,使其到另一个星位。
在这过程中,整个炼狱阵都在发生震动,可见一大块的方阵,被无上神力抓取,生生投到另一处。然而远远见着,彷如幻阵,这么样大规模的迁移过后,竟还是了无痕迹,仿佛从来如此。
“纸鸢姑娘,第一个星数已顺利归位,但照我推测,越往后会越发艰难,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雪兄只管破阵……”
底下也是艰难,整个阵法都在发生震动,天火无规则地来袭,姬纸鸢单凭一己之力,要护住这数尺方圆,也是有苦说不出。但她性格坚毅,在这时候万万不肯拖人后腿,便只咬牙坚持着。
苏沐棠夫妇二人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只恨不得跟她替换,但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扰了她的心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大阵内混乱不知白天黑夜,时常连时间流逝,都感觉不出。
阵外的还不知就里,奔波着寻求破阵之法。
顾采薇找到古海源的临时住处,是远在数十里外的甜水巷,照了老头一贯的风格:大隐隐于野。
不很起眼的地方,访客却尤其的多,都是听说了他踪迹,悄悄找来的请求宝具的修行者。
她走进到柜台,看到几个正跟古海源说话,便娇笑一声,“古老头,仇家上门了,你还有余裕在这里谈买卖,我凤凰殿找的你好苦哇。”
那几个本被她姿色所惊,再听到凤凰殿,就是惊惧了,二话不说,就从小门逃走了,哪还有心思谈什么买卖。
“哎哎,回来啊,走什么呢走!”古海源叫了几声,没成效,顿时气急败坏地对顾采薇道,“你你你,你这臭丫头,吃饱了撑的吗,来就来了,干什么无端地坏我买卖?”
顾采薇格格地娇笑道:“要老爹救人呢,万分紧急,不得已为之,您可千万海涵呐。”
“救人?”古海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没好气地道,“我老头手无缚鸡之力,能救什么人,臭丫头没事别老拿我消遣,知不知道你赶走的这买卖,够我赡口三五年的了!”
顾采薇无辜地道:“您若不肯原谅,您那位还没出师的弟子,可就小命难保了。”
“弟子?老头我什么时候收徒弟了?”古海源疑惑道。
“你指点过燕离不少东西,难道还不算弟子?”顾采薇道。
“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老师尊敬过!”古海源一听,更加气呼呼道,“比你这个臭丫头还有不如呢!”
回想到顾采薇的话,连忙问道:“他又闯什么祸了?”
顾采薇做了简洁的说明,末了道:“你快去跟我看看,那炼狱阵怎么样破,不然小贱客可就真成血水了。”
“是这件事啊,你早说啊,还坏我买卖,真是……”古海源一听,非但不急,还埋怨起来。
“这件事怎么了?”顾采薇道。
“你别急,”古海源道,“早在你之前就有人来过了,怎么他还没把炼狱阵给破了?”
“哪有人破阵?”顾采薇惊讶道,“你难不成老糊涂了,我可一直都在的。”
“有啊,好些时辰了,叫什么来着?”古海源苦苦思索片刻,“对了,雪天崖,那个道庭的有名大侠客啊,我给了他一张星图,他去得久了,怎么还没破吗?那个炼狱阵,布置得这么样外行,根本不行,有我炼制的星图,绝不可能发生意外。除非……”
“除非什么?”顾采薇道。
古海源道:“除非他没听我的交代,把星图带进炼狱阵里,二者一旦相互契合,威力会瞬间大增十倍。”
“糟了!”顾采薇神色一变,“老爹,快跟我走!”
说罢拎了古海源的衣领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