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没有可选择吗？

大帐遭到强风猛烈的侵袭，顶部霎时间承受不住，被从中撕裂开来。唐欣荣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强大气域护住了下半部以及众人。

“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红岩城下陷了！”

红岩城下陷了？

众人正惊疑不定，突听一个惊呼声，便迅速望向红岩城，不禁大为骇然，只见红岩要塞往后的被一层巨大灰膜包裹的城池，正在缓缓的下陷。那附着在灰膜上的惨灰色的死亡气息，也在下陷的过程里，愈渐的浓厚起来，里头的情景也是愈渐模糊，影影绰绰之间，仿佛出现了正在沦陷成地狱恶鬼的人，他们拼命地敲着灰膜求救，眼神悲惨绝望。

观者无不动容。

燕离眉头微皱，红岩城近半的民众，哪怕不算那些见风使舵、投机倒把的猎团散修，也有接近两百万人，这比当初他为了给燕朝生报仇活活烧死的，多了十多倍。

由于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低洼，很快就看不清楚，往上跑一段，到得坡顶，踩在干冷的碎砂石上，透过即使顽强生存也不得不在酷寒下枯败的杂草，大半个红岩城就暴露在眼下。

窥一隅不若观全貌，如同有无形的巨兽在吞噬，魁伟雄奇的红岩城，一点一点消失，眼前的情景，让人既震撼又无力。

“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他们才终于想起来，他们的之所以聚集在此处，是为了商议救援被困在红岩城的居民以及同门，不料这半天时间就只开了个审判大会，还是个误判的冤案，简直不要太可笑。

“呵，现在别说救人了，先一步去探查情况的人，都不知道回不回的来。”夜小浪大声嘲笑道。

朱融跟唐欣荣脸色都有些挂不住，心说别以为你是论剑峰首席，就不敢教训你，正要开口呵斥之际，又被一个声音打断。

“快看，那里有人！”

随呼声指引去望，果见下陷的地平线冲出来数十个人影。

“是大师兄！”道庭弟子激动了起来。

那数十个人影，几乎全部都是提线木偶的状态，而带着他们逃出来的，正是韩天子。他利用强大的气场托住人，朝他们飞奔而来。

在他之后，又出现一个，同是利用气场牵引昏迷不醒的，手段却要高明的多，而且是在天空飞，反而先韩天子一步抵达。

“是师尊！”沈万舟忽然道。

“接住！”夜青岚在空中将人投下来。

燕离看到掉落下来的人之中，有曹子固跟黄承彦，连忙上去接住，平放在沙地上。两个都是昏迷不醒，面上都有灰色煞气在流转，痛苦地皱着眉头。

“他们这是怎么了？”他忍不住望向夜青岚。

夜青岚满脸疲倦，摇了摇螓，道：“看好他们，本座调息片刻，便带他们回师门救治，不要再问，耽误一刻都会要了他们的命。——唐欣荣，你门下弟子自己解决！”说罢径去打坐。

“这是黄泉鬼煞？”流木冰见走过来，惊讶地道。“炼狱阵何时拥有了这等邪恶力量？”

“是阴冥河！”韩天子落下地来，将师弟妹交给同门照顾，脸上是一种很陌生的表情。“魔族在地底打了个通道，将阴冥河引渡过来， 腐蚀空了红岩城的地底，炼狱阵一经爆发，就不受控地下陷。他们都遭受到了阴冥河的冲击，我侥幸躲开……”

燕离在典籍上看过阴冥河的介绍。传说这条河是通往三界以外的阴冥界——所有无法回归星海的灵魂的归处。这条河从从阴山流过黄山，养育了魔界数千万的生命，但也唯有魔界的居民能消受，因为阴冥河水都是沾染了魔煞的魔水，修行者一经碰触，道基就会遭到侵蚀。更可怕的是，阴冥河水不止含有魔煞，还是天下至阴至寒之水，连魔族都要经过特殊的处理之后才敢饮用。

但他惊讶的却不是魔族暗中挖了地洞，而是韩天子此时此刻的表情。

他与韩天子的照面很不多，却很清楚这是一个怎样深沉冷酷的家伙，别说将感情外露，便是喜怒也都常常无法揣测；但此刻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我救不了他们！”他的嘴唇因为痛苦而微微地颤抖着。

“韩兄，你已尽力了。”流木冰见安慰道。

“外面是阴冥河，里面是炼狱阵……救不了了……”一个道庭弟子喃喃说道。

“不止是民众，还有第一批进去救人的人……”雪天崖沉着脸道。

第一批进去的人，细算也有六十多个，其中包括北斗第六宫的萧破军，北斗第四宫的唐天风，上荒神庙的李征君，龙象山的苏星宇，玄神宗的杜启瑞，五行院的罗晋……这些都是天辰、天骄二榜上名列前茅的天才，若是全部陨落在里面，加上城中历年来囤积的战争用度，损失无法估量。这一届的荡魔大会不必说，大败亏输。

“该死的魔族！”段奕宏愤怒地道，“为什么他们挖了地道，我们却毫无所知？从阴冥河到这里，要经过幻夜森林跟红岩峡谷，这上千里的地道，是短短几天能挖好的？我看红岩城早就混入了奸细！”

“两百多万人……”莲花座的杜紫琪万分恐惧地说，“怎么办，我，我怕以后会成为噩梦缠着我……薇薇……”她求救似的望向顾采薇。

顾采薇沉默着，她杀起人来倒也不手软，除了达不到“滥杀无辜”的标准外，实在与仁慈搭不上边。可到了这么样的数量级，与明知是九死无生的前途，该怎么样选择，她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燕离。

“放弃吧！”朱融痛下了决心，“原本最好的办法是就近找个天工巨匠，动员所有力量，配合巨匠进行破阵，如今红岩城下陷，便是天工神匠复生，也救不了里面的人了。”

沉默就好像流毒，掐住每个人的咽喉，让人即使想要发出声音来，也只能在内心无力地咆哮。

姬纸鸢深吸了一口气。

“救！”

但却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她看过去才发现是燕离，不由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