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的两人虽然都用枪做本命器,可他们擅长的领域却各不相同。萧破军的枪势如爆发的火山般先声夺人,空气里咆哮的,是恶鬼下山般的狂暴煞气,他的整体行动如同失了智的凶煞之物,非将世间所有一切毁灭不可。
燕朝阳的枪,不动则如磐石,他的整体也趋于一种稳定状,像一道屹立了千年,承受了无数风吹雨打却仍岿然不动的山峰。
狂暴的帝钧点亮一道灰光,那光竟是煞气凝聚而成,由萧破军的左手浸入枪的真元,也略带一点狂乱的气息。他的出手,看来绝没有正道的冠冕堂皇;可是这样狂暴而混乱的境界,却别有一股秩序。
这个秩序就是萧破军本身,他的眼神依然的坚定而凌厉,让人只要看到,就能相信他奉行的“承其恶方能制恶”的理念。
所以第一个照面时,燕朝阳的眼神已有变化,他伸手虚握,龙魂枪在一阵深蓝色的光芒中凝聚,落入掌中的瞬间,自发地旋转数圈,深蓝的枪芒荡开几个圆,然后握住,右脚往前半跨,龙魂枪半握半挟,倏如机括般弹出。
于是空气里,深蓝的底色被抹上殷红,一只诡异的眼睛,在燕朝阳的脚下浮现。
枪与枪尚未碰撞,空气与空气就发生了剧烈的内乱,在燕朝阳出招应对的一瞬间,方圆数丈内就产生了数十起绵延的气爆,到得帝钧与龙魂枪的碰撞,方圆数十丈内,顿时爆发了比前一刻规模更庞大数十倍的爆炸。
二人之间隆起一座深蓝与半灰相间的空气山,看起来就好像一朵巨大的蘑菇,色斑在淋漓浇下来的暴雨中渐变、破碎、吞噬又焕发。那正是生灭不定的真元的碰撞,将两人恐怖的修为完全体现出来。
萧破军目露惊人神采,突然略退一步。人群顿时发出惊呼,因为空气山已切切实实是一座随时会爆炸的火山,只因为势均力敌的对冲,才保持住一个微妙平衡。此刻他这一退,深蓝立刻占据上风,空气山就完全向他倾轧。
在惊呼中,他冷静而迅速地将帝钧插在面前空地上,伸手如同拉弓似的一掰,帝钧枪身顿时凹了个对折,随着他的松手,而挥出如鞭般的幻影。
“啪!”
在一个无比清脆的响中,空气山骤然四分五裂,燕朝阳受到乱流的冲击,被迫退了两步,萧破军冷笑一声,拔出枪来往他腰部挥出一个“横扫千军”,枪上如有万钧之力,这一下若中了,换做谁都是有死无生。
燕朝阳只来得及横枪格挡,恐怖的力量立时将他压倒在地,萧破军厉喝一声,以尽全身的力量施加压力,竟是意图将燕朝阳生生碾死。
“敢冒犯道庭,到地狱忏悔吧。”萧破军毫不留情,源海里的真元疯狂涌出,由枪身上散溢出,如有自己的意志般,化作很多的小枪,扎入燕朝阳的体内。
燕朝阳的身体迸溅出很多的鲜血,他却没有丝毫痛楚般面无表情,身下诡异的眼睛忽然缓缓睁开,所有的深蓝都染上了殷红的血,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一瞬间,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诡异地动起来,亦化作了利器,在一阵“嗤嗤嗤”的闷响中,洞穿了萧破军的身体。
气力逐渐流失,萧破军感觉到了冷,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在一瞬间变成了筛子,其中有多处要害是致命的,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燕朝阳,然后倒了下去。
燕朝阳看也不看尸体,站起来向燕离点了点头,就到一旁去疗伤了。
人群发出似乎是兔死狐悲的哀鸣,都不由得齐齐望向了朝季叔。朝季叔脸色变幻了许久,居然渐渐冷静下来了,他已察觉到了一个阴谋,冷冷道:“你似乎在故意消耗我们,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接近你的妄想?”
燕离道:“我还是那句话,朝掌教,请你把白芙玄叫出来,让我们了结恩怨。”
朝季叔的内心有着浓重的不安,理智告诉他,不能再依着小辈的剧本走了,不然会发生惨烈的后果;本能却在张牙舞爪,化作摧毁一切的愤怒,抵抗他的理智。他甚至想亲身下场捏死燕离。
最后,他在考量过后,终于还是决定把自己的颜面放在第二位,把道庭的安危利益放在第一。“本座拒绝,你待如何?”他还想要进一步的试探。
燕离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知道对方到底是一派掌教,才死了两个高手就清醒过来,想要继续“钓鱼”却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语,双手缓缓向两边滑动,空气里如有一张看不见的像是戏台上的幕布被缓缓揭开,逐渐地出现许多人影。
戏台上通常一掀开帘幕,有些戏,角色是已登场了,甚至有些戏较长,从第二幕接场时,角色也是预先登场做准备的;也有一些,开场戏台是空的,先响几声锣鼓,把看客惊醒了,仍不登场,须得听到个吊嗓子唱“亡国之奴诶,愧受这薄银几两,呜哉呜哉……”,跟着才在连绵的锣鼓中,登上各样角色来。
这空气的幕布掀开冰山一角,朝季叔这一群“看客们”已惊呆了。
不知何时,看来无边无际的广场,列着了一个个军队的方阵,十几二十杆即使无风也猎猎飘动的大旗上,分明都写着一个黑得发亮的“燕”字。
军列清楚可辩,是一个锋矢阵。为锋矢的是近万骑兵,李阔夫全副武装,骑着混血地龙王一马当先。幕布一掀,她便翻身下马,向燕离单膝点地喊道:“李阔夫率炎煌军团众部,拜见龙首!”
跟着是左边的陆百川,也从坐骑跳下,单膝点地喊道:“陆百川率飞龙军团众部,拜见龙首!”
跟着是右边的黄少羽,也从坐骑跳下,单膝点地喊道:“黄少羽率绿林军团众部,拜见龙首!”
“属下等愿为龙首效死!”
三大军团近八万余人,齐齐单膝点地,煊赫的声浪,如怒龙般猛闯龙首山。这座屹立数千年不倒,飘然于尘世之外的仙山,居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朝季叔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猛一望东南天,只见黑压压的云,飞也似的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