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英国公府。
因为近些年精力有限兼之有心培养自己长孙张世泽的缘故,张维贤刻意的淡出了朝臣的视野,平日里莫说入宫列席听政,就连京中勋贵的宴请也是能推就推。
但是今夜却是大为不同,虽然已是宵禁,但英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仍是敞开着,周围更有不少手持着火把的家丁,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似的。
再远一些,数十名五城兵马司士卒在上官的带领下,规规矩矩的立于道路两旁,神色敬畏的盯着大门敞开的英国公府。
虽然朝廷有明文规定,入夜宵禁之后闲杂人等不准无故走动,但这等禁令显然约束不了堪称大明勋贵之首的英国公府,遑论深夜来此拜会的也尽是与国同休的勋贵。
‘‘抚宁侯到!’’
借着灰暗的灯光,于街道上负责迎接客人的英国公府大管家终是认出了于身前华贵马车上缓缓钻出来的尊贵的身份,忙是朝着身后招呼了一声。
几个呼吸过后,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于寂静的夜里响起,一身常服打扮的英国公世子张之极气喘吁吁的行至马车前,冲着来人躬身问礼:‘‘世伯到了。’’
同样是一身常服的抚宁侯闻言也是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讪讪一笑:‘‘人老了,上了岁数就容易睡得早,倒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
又是不平不淡的寒暄了几句,抚宁侯像是猛然想起到来此的用意,忙是急匆匆的朝着府邸深处而去。
不多时,厚重的府邸大门便是被缓缓关上,徒留各家勋贵的下人于街道上等候。
…
…
进至府邸深处,英国公世子张之极亲自为书房中的众位尊贵送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之后,方才领着几名下人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世子倒是愈发稳重了…’’
望着张之极逐渐远去的背影,书房中一名上了年纪的勋贵微微一笑,颇有些苦涩的说道。
似他们这等与国同休的勋贵,自降生之起,便注定衣食无忧,世俗的公俗良序也无法约束他们,故而家中子弟的心性也是各有不同。
有人循规蹈矩,也有人声色犬马,似英国公张之极这等‘‘中庸’’表现,已然算是勋贵翘楚了。
‘‘诸位只怕是忘了,世孙尚还在辽东经略熊廷弼麾下任职,比我等家中的子弟不知强上多少…’’
未等坐在案牍后的张维贤做声,又一名上了年纪的勋贵眼神复杂的说道,声音中满是羡慕。
呼。
此话一出,书房中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私语声,不少勋贵都是面露恍然之色,他们竟是将此事忘在脑后。
早在几年前,天子便对英国公府世孙张世泽委以重任,而后更是将其调至辽东,交给熊廷弼亲自管教,听说还立有不少战功。
‘‘诸位言重了…’’
静静享受了一会众多勋贵的吹捧后,案牍后的张维贤终是轻咳一声,在众人殷切的眼神中,将今日在乾清宫暖阁的奏对内容告知给书房众位尊贵。
‘‘诸位,天子有意自京中修建军校,类似现在的国子监,从中培养将校,继而坐镇大明。’’
哗!
宛若狂风掠过一般,书房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哗然之声,在场勋贵尽皆脸色大变,眉眼之间满是惊喜及错愕。
他们听到了什么,天子打算成立培养军中将校的国子监,继而于日后坐镇大明各地。
似他们这等传承多年的勋贵,虽然早就没有了先祖的勇武,但是对于‘‘人情世故’’却是了解颇多。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书房中的众多勋贵变意识到了这‘‘军校’’对日后的大明意味着什么,也明白对他们勋贵会产生何等重大的影响。
如若不出意外,只怕日后于地方上挥斥方裘的武将均是由‘‘军校’’毕业,这等于给了武将一条晋升的通天大道,也让他们这些勋贵有了重掌军权的可能。
作为与国同休的勋贵,他们相比较那些终日站在道德高处指点江山的文官,无疑更得到皇室的信任。
只不过受限于文官的压制,以及‘‘勋贵’’实在是不争气,故而曾经为大明出生入死的功臣之后只能沦为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
即便是似英国公府这等勋贵之首,此前也不过是代替皇室,监管名存实亡的京营。
但若是‘‘军校’’设立,他们这些勋贵无疑多了一个新的选择,家中那些注定无缘袭爵的子弟也能够借此博得一条新的出路。
‘‘吾皇圣明!’’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有勋贵自失神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默默的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躬身行礼。
自天子继位以后,便一直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提拔他们这些武将的地位,但过去种种均不如这所谓‘‘军校’’来的震撼。
‘‘诸位,此事还没有板上钉钉,尚有些隐患…’’
就当书房中所有勋贵都在幻想日后‘‘扬眉吐气’’的时候,张维贤有些苦涩的声音自众人的耳畔旁响起。
毫无疑问,张维贤的这番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