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于崇山峻岭之中,脚下的山间小路愈发崎岖,而周遭的群山和头顶的穹顶也是愈发壮阔,入目尽是身着红色鸳鸯战袍的白杆军士卒。
已是进入大藤峡中一个多时辰,依着军中岗哨的说法,他们早已越过昔日官兵遭遇埋伏的险峰,但是一向擅长山地作战的白杆军士卒除了觅得几头\\\"不知死活\\\"的饿虎之外,却是连山贼乱匪的影子都没有发现。
微微摆手,示意大军暂且原地休整,一身戎甲的秦邦屏在十数名亲兵的簇拥下,与自己的长子秦翼明行至一处缓坡之上,面色惊疑不定的举目眺望。
与天启元年奉命赶赴辽镇抗击女真鞑子相比,秦邦屏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被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但其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威势却是愈发逼人。
多年的行伍生涯早已使他的皮肤变作黝黑,手背的青筋暴起,显得力道十足。
\\\"二狗说没说,此地距离皇帝殿还有多久的路程?\\\"
半晌,面色凝重的秦邦屏终是做声,扭头朝着自己的长子问道。
\\\"父亲,\\\"同样在举目远眺的秦翼明忙是定了定心神,抱拳回道:\\\"那瑶民说皇帝殿位于大藤峡深处,纵然是以咱们的行军速度,至少也要一个昼夜的功夫。\\\"
秦翼明的脸上涌现了些许复杂,声音也是微微颤抖,作为自幼跟在行伍中长大的宿将,他十分清楚在这十万大山中疾驰一个昼夜,意味着什么。
\\\"这么久?\\\"
闻言,秦邦屏便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脸上的复杂之色更甚,刚刚进山的时候,他倒是与那叫做\\\"二狗\\\"的内应有过短暂的交谈,知晓其用了不到一日的功夫,便找到了官兵的大队伍,怎么到了他们这,却要用上整整一个昼夜的功夫?
\\\"将主,那瑶民孤身一人,又自幼在这山中长大,自是可以寻那些僻静小路行走,但咱们大军人多势众...\\\"
见秦邦屏面露不解之色,一旁的副将便是主动上前一步,将其中的\\\"弯弯绕绕\\\"点透。
听得此话,秦邦屏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面带苦笑的摇了摇头。
当真是\\\"承平日久\\\",许久没有在山中作战了,竟是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忘在脑后。
长舒了一口气,将些许感慨于心头之上抹去,秦邦屏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麾下士卒皆是随身携带了三日的口粮,但在这道路泥泞难走的深山之中,又是寒风萧瑟的凛冬,实在耽误不得。
此战,当以速战速决。
刚刚搭话的副将见状,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低声说道:\\\"将主,何不兵分三路,各寻一条山路,突袭皇帝殿?\\\"
言罢,这名副将便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断起伏的胸口更是证明着其心中的紧张。
\\\"敌在明,我在暗,实在马虎不得...\\\"
面对着自己的心腹爱将,秦邦屏也是一改在胡应台及王三善面前的\\\"强硬\\\"态度,脸上露出了些许惆怅之色。
这大藤峡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其想象,虽说\\\"二狗\\\"声称有不止一条山路可通往皇帝殿,但为了保险起见,秦邦屏仍是没有分散兵力。
\\\"大军开拔!\\\"
\\\"夜不收继续于前方开路,一旦发现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伴随着秦邦屏斩钉截铁的声音,一道沉闷的战鼓声也是于山林之中响起,已是休整了片刻的白杆军士卒们纷纷止住了谈笑,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在上官的带领下,继续朝着大藤峡深处而去。
霎时间,沉闷的脚步声如同道道惊雷,再次于众人的耳畔旁炸响,山林中鸟兽的鸣叫声也是愈发凄厉。
...
...
就在秦邦屏等将校领着麾下白杆军士卒向屹立于山巅的\\\"皇帝殿\\\"进发的时候,一众山贼乱匪也带着各自的心腹手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若隐若现的黑点,眉眼之间充斥着一抹不屑。
众人所处的地方乃是一块被人为开辟出来的空地,地势平整宽阔的同时,身前还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以将山脚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空地两侧,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立起了两根杆子,上面还悬挂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正于烈阳之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但一众山贼头领就像嗅不到一样,仍是谈笑自若,对着山脚下的黑影指指点点,好似完全不将其放在心上。
若是有人能够近前观瞧,便会发现悬挂在杆子上的人头皆是往日里颇为\\\"跳脱\\\"的瑶民百姓,甚至就在这些山贼乱匪当中,还出现了些许瑶民的身影。
无须多问,在生死面前,大藤峡中的\\\"秩序\\\"已是逐渐建立,原先占据领导地位的瑶民百姓已是失去了利用价值。
现如今已是没有人提及昔日的\\\"首领\\\"胡扶纪,山中的一切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