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伴随着三两声自街道尽头传来的犬吠声,本是漆黑一片的泉州府城突然涌现了点点火光,瞬间照亮了空旷的街道。
像是有人引导一般,这如火龙一般的火光竟是不约而同的朝着泉州府城南城门而去,中途还不断有火光汇入。
自从福建巡抚南居益命令福建水师倾巢而出以后,同样毗邻海域的泉州府城气氛便是为之一紧。
不仅名存实亡的"宵禁"被重新严格执行,就连夜间梭巡的兵丁都是多了不少,以免有歹人从中兴风作浪。
但此刻,对于泉州府城街道上突然涌现的火龙,本应在第一时间发现的差役们却是不见了踪影,唯有位于府城正中的知府衙门中曾响起短暂的喧嚣声,短暂之后又归于平静。
火光冲天中,只隐隐约约见得近百名身材魁梧的汉子神色兴奋的往南城门而去,不少人身上都套着甲胄。
而冲在人群前列的,赫然便是近两年在整个福建都炙手可热的新任"海贼王",郑芝龙。
...
...
"什么动静?!"
南城角楼之上,正在来回梭巡的数十名兵丁听闻身后黑夜中传来的喧嚣声之后均是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眼神中夹杂着一抹紧张和狐疑。
现如今整个府城上下均是人心惶惶,谁敢胡乱造次?更别提是在这寂寥无声的深夜。
一时间,角楼之上的数十名兵丁不由得面面相觑,并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敌袭!"
短暂的错愕过后,为首的校尉便是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随后赶忙捡起一张劲弩,径自立于城垛之后,恶狠狠的盯着远处愈发清晰的火龙。
他本就对两三个时辰前,城门刚刚落锁之时出现于码头之上的战船心有怀疑,再联想到那名参将声称乃是迎奉福建副总兵郑芝龙而来,眼中更是泛起了一丝明悟。
狗娘养的,不远处这愈发清晰的火龙十有八九是那郑芝龙搞出来的,城外码头停靠的那几艘战船估摸着也是由其麾下死忠所催动。
原来如此!
校尉的脸色愈发狰狞,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如若只是为了将郑芝龙接回福州府,何必至于这般兴师动众,竟然足足出动了好几艘战船。
"放箭!"
望着远处在火光映衬下愈发清晰的脸庞,身着甲胄的校尉心头火起,赶忙朝着身旁手足无措的兵丁们命令道。
依着眼下的形势来看,不远处的郑芝龙摆明是要叛出大明了,而近些时日红夷人突然无故袭击大明商船,只怕也是这人的把戏。
但很快,因为愤怒导致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的校尉便是意识到了端倪所在,并有些惊愕的看向身旁的袍泽们。
与他想象中的万箭齐发所不同,在其一声令下之后,角楼之上除却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零星的箭矢破空声之外,再没有半点声音响起,以至于远处的火龙长驱直入的抵达了城门脚下。
"放肆,尔等想要作甚!"
及至此时,校尉如何意识不到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乃是一场策划许久的"阴谋",不由得惊恐的朝着眼前的袍泽们咆哮道。
为了防止城中有歹人犯上作乱,知府大人在他的建议之下,特意将近两年才刚刚招纳的新兵蛋子约束于兵营中,转而将城防的重任交由一些任职多年的老人。
毕竟郑芝龙除了是大权在握的福建副总兵之外,还是名副其实的"海贼王",身价不菲。
财帛动人心。
在其富可敌国的财富面前,难免有些心智薄弱之人抵抗不住诱惑,继而与其同流合污。
但眼前这些人都是跟随他许久的老伙计,应当与不远处神色淡然的郑芝龙扯不上关系才是,为何却也沦为了其帮凶。
闻听耳畔旁响起如惊雷一般的怒喝,手足无措多时的兵丁们方才反应了过来,彼此对视了一眼过后,不由得硬着头皮说道:"将主,得罪了。"
"朝廷这两年管得严,仅凭兄弟们的俸禄实在难以养家糊口..."
未等其中一名兵丁将话说完,勃然大怒正欲动手反击的校尉便觉得脖颈处一凉,随后一股钻心的疼意便是传遍全身,身体内的生机也是在迅速流逝着。
而率先动手的那名士卒也迎着周遭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慌乱道:"夜长梦多,尔等还不动手作甚?"
言罢,他便将手中沾着血污的短刀再度朝着校尉的胸腔处刺去,脸上满是疯狂之色。
"尔等,乱臣贼子.."
受此打击,未等唇齿不清的校尉将话说完,其身体内的生机便是流逝一空,魁梧的身躯也是轰然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除此之外,平日里跟中年校尉关系颇近的几名亲兵也在几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顷刻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便是弥漫在整个角楼之上。
"还不打开城门,更待何时。"
也许是听到了角楼之上传来的惨叫声,正立于火光中的郑芝龙嘴角涌现了一抹狞笑,仰头朝着角楼上的士卒们吼道。
"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