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兵在干什么?!"
江户城头,脸色阴晴不定的德川秀忠微微眯着眼睛,一脸不解的喃喃道。
从今日清晨开始,城外战场中所发生的一切,纵使他这位"大御所"见多识广,也不免有些"荒诞"的感觉。
如今历经多个时辰的生死搏斗,他德川家族眼看便要凭借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即将取得这场持续了月余之久战事的最终胜利,城外的官兵们却在最后关头出其不意的换了阵型。
近乎于下意识的,德川秀忠便是隐隐察觉到些许不安,毕竟城外官兵留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重了。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你们几个,觉不觉得官兵的阵型好似有些熟悉?!"
未等身旁的心腹们做声,脖颈处青筋暴露的德川秀忠便是不置可否的低喃道,并率先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经历过最初的迷茫之后,他也觉得城外明国大军的阵型好似有些熟悉,尽管他心中笃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如此军阵。
"好像是有些熟悉.."
"大御所言之有理.."
见德川秀忠如此言说,城头上的文武官员不管心中如何感想,皆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不远处,默默立于城垛之后的前田利常听闻德川秀忠的低喃之后也是心中咯噔一声,瞳孔微微收缩。
他在瞧见城外官兵变换军阵的一刹那,心中便萌发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此时听闻德川秀忠的低喃之后,只觉脑海中闪过一道精光,身躯也是微微颤抖起来。
既然德川秀忠与他同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说明城外官兵所使用的军阵至少曾在他们日本国内人尽皆知,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却又逐渐无人提及。
顺着这个思路想,前田利常原本还算沉稳的呼吸便是为之一滞,胸口更是剧烈的起伏起来。
尽管他们日本在历史上曾与多个中原王朝联系密切,但在蒙元之后,彼此间的联系频率却是越来越低。
待到明太祖朱元璋于南京建国称帝之后,更是实行了"海禁"政策,还将他们日本列为不征之国,甚至不准民间商人私下里有所往来。
及至嘉靖年间,他们日本国内的"倭寇"方才凭借着手中的长刀,敲开了明国的大门。
但也同样是在嘉靖年间,一个名叫"戚继光"的明国武将在他们日本国内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其生平事迹也是人尽皆知...
顾不得许多,前田利常赶忙快步行至德川秀忠身旁,在周遭文武官员不解的眼神中,一脸惊恐的低吼道:"鸳鸯阵!"
...
...
"鸳鸯阵?!"
望着不远处很是"滑稽"的明国军阵,德川忠长挠了挠头,下意识的附和着,脸上满是不解。
虽然脑海中的些许记忆碎片令他知晓自己此前定然听说过这个有些蹩脚的名字,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其具体内容。
"戚继光!"
"那个男人!"
眼见得身旁的德川忠长仍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于其身旁两侧的将校们也顾不得尊卑规矩,皆是一脸惊恐的嚷嚷道。
虽然距离"戚继光"在他们日本国内家喻户晓的日子已然过去了数十年,甚至寻常人都不曾听闻过这个名讳。
但对于每一位倭国士卒来说,"戚继光"这三个字却是早已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代代传承。
传说中,在戚继光奉命整饬东南沿海城防的时候,日本的长崎及横滨等城池几乎家家挂着白帆。
尽管被身旁将校一脸惊恐的样子而吓得噤若寒蝉,但德川忠长仍是故作镇定,哆哆嗦嗦的听清了这些将校语无伦次的低喃。
只是待到其闹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其充斥于心间的不安和恐惧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羞愧和愤怒。
没有丝毫的犹豫,德川忠长抬手便是几个巴掌,抽在身旁将校的脸颊下,气急败坏的训斥声也是随之响起。
"八嘎!尔等怕什么!"
"不过是一个死去几十年的明国武将罢了,就将你们吓成这样?!"
"亏你们还是德川家族引以为傲的武士!"
"废物!"
德川忠长本以为身旁将校口中的"戚继光"是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武将,甚至拥有改写此间战局的能力,却没想到其人早已撒手人寰数十年,无人问津。
就连听上去很是蹩脚的"鸳鸯阵"也不过是其生前所开创的阵法而已。
数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世间一切早已沧海桑田,就算那戚继光死而复生,今日也无力回天。
呼。
感受到脸颊处传来的阵痛,本是惶恐不安的将校们也不由得随之镇定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愈发平稳,眼眸处涌现着若有若无的羞愤。
说的对啊,那传闻中"百战百胜"的戚继光早已撒手人寰数十年,由其亲手训练出来的戚家军也是泯灭于历史的长河中,眼前的这群官兵们就算是习得所谓的"鸳鸯阵"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