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急了。”
兰雅清怨毒地盯着夏至:“我知道你这种人,我活着的时候就见识过无数你这样的人……狂妄、刻薄、恶毒、愚蠢。你们贪得无厌地索取森林的资源,才让我们落到如今的境地。过往如此,未来也会如此,你这样的人永不悔改……所以必须死!”
夏至喉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笑,讥讽地看着她,用一种温柔得诡异的语气说:“别担心,你们都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雾气从隧道另一端涌来,裹挟着黑泥铸成一把散发着黑气的长矛,指向夏至。
夏至瞥了眼隧道的尽头,手一抬,黑色巨镰出现在手中,长矛骤然一沉,兰雅清的身体也因为冥死镰的威压溃散出一个缺口。
冥死镰月牙状的刀刃闪过流光,将空间割出一道蜿蜒的黑色虚无。雾气翻涌,化为尖针填满虚无,长矛跟在雾针后穿过虚无掷向夏至。
“第六符,镜。”
亮着紫光的弧形镜面随着她的手臂摆动,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将长矛从中劈开。长矛溶解为黑泥,攒住她的脚踝。
兰雅清招了招手,黑泥从砖缝间涌出,在夏至脚下形成漩涡。大小不一的手臂从黑泥中探出,伸向夏至,仿佛那是这些沉溺于黑泥中的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数百个声音从黑泥中递出,不同的话语交汇在一起,嘈杂得像是虫鸣,可是每一个声音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清晰地传达入耳。
是在大火中翻滚的人的悲鸣,是被大树的树根缠住当做养分吸收的人的哀求,是被诅咒感染身上长满绿色疱疹的人的祈祷,是在死亡游戏中目睹亲友死亡的人的哭喊。
恐惧、愤恨、绝望、麻木。
他们的情绪很好地通过言语传达了出来,临死前的呐喊声作为攻击的一部分直触人心。
如果他们的诉说对象有“心”这个东西就好了。
夏至注视着那些向她伸出的手,眼中没有半分怜悯或动容。她轻飘飘摘下三枚相同的符咒,叠加在黑泥上,紫色裂纹蔓延,伸出的手从内部瓦解,困在黑泥中的怨灵们瞬间灰飞烟灭。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是被除名的祝春神了。你真的,太弱了,连炼化的魂灵都这么弱。都已经死得这么惨,怎么发出的声音还这么小,没吃饭吗?”她甩了甩脚上的泥,望着残缺的壁画,讥笑道:“我看你这壁画也没什么值得记载的东西,所以才故意抹去一半,让人以为你有什么辉煌的过往……实际上呢?”
“不过是个有点天赋却一事无成的废人,阴差阳错的继承了不属于自己的神力,坐上了不该坐的位置,便开始幻想自己做出惊天动地的大改革,受人崇敬,成为真正的神。”
夏至缓步走近,鞋跟在石砖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寒冰在她脚下铺展开,攀上隧道壁结出霜花。白笔描摹的壁画在冰花的遮掩下更加难以辨认,好似从未存在过。
“你这种人我见得也很多,甚至不需要刻意去了解我也能想象你做了些什么。你希望祝春神被人遗忘,希望切断她的神力与祷春森林的联系,为此不惜花大代价与交易神换来祥章柱,将初代祝春神的灵魂封锁进去,并对后人传达对神力的错误理解,让此后的每一任祝春神都因为反噬身亡。”
“可事实上呢?被遗忘的只有你自己。哪怕你费尽心思留下壁画、燃起大火,与蛮族勾结污染森林、炼化亡魂,依然没有人记得你。哇哦,恭喜,你是真正的幽灵,是经历过社会学意义三次死亡的幽灵,太棒了——作为一个半吊子神而言,能被所有人忘记,是多么难做到的一件事啊?你竟然做到了,真的好棒呢!”
兰雅清一言不发,苍白的面容扭曲得仿佛一个揉烂的面团,磨砂玻璃似的灰色眼睛中燃起怒火,几乎要把眼睛烧红。
看到兰雅清明显被戳中痛处的模样,夏至高兴得恨不得原地打鼓扭秧歌。但她只是轻轻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矜持地鼓掌。
冰面随着她的掌声慢慢碎裂,霜花带下壁画残余的部分,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抹去兰雅清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这是夏至设想的最后一击,是让她彻底破防的重要环节。在夏至的设想中,她接下来将会咆哮着发出无力的攻击,然后会因为失去了凝聚亡魂的载体在愤怒与绝望中湮灭。
然而兰雅清看着空荡荡的隧道壁,竟然只是发出一声古怪的笑,盯着夏至的眼睛说:“你和我没什么不同。”
“死狗,你疯了?你是不是,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我们可完全不一样,我自打出生起就被溺爱着,要啥有啥,因为干的坏事足够多也不会出现被人忘记的情况。唯一的问题就是本人稍微有点……贪得无厌。”
“不。”她的眼睛中燃起与夏至相同的火焰,“你确实得到了许多偏爱,但你始终没有得到你最想要的那份偏爱……父亲?母亲?还是老师?”
夏至的表情有一瞬的崩裂,嘴角塌下去,又强行拉了回来。
兰雅清踩着粉碎成冰渣的壁画,向夏至靠近两步,伸长了脖子,探究性的目光刺入她的双眼:“你比我还可怜,你得到了所有人的爱,却独独得不到母亲的爱。明明母爱是最容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