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何之雾头抵在周景霁锁骨旁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我没有妈妈了。”
这句话让周景霁也不由得红了眼眶,他用手轻轻拍着何之雾的肩,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跟她说话。
“她离开了我们,但并没有消亡,只是走出了时间。”
“她会化成花草树木,山川河流,自由自在地生长在世界各个角落。我想阿姨这一辈子,她很幸福,她很满足,也很为你骄傲。”
何之雾没说话,但眼泪再一次掉落下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哭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肩膀一下又一下抽着。
嗓音嘶哑的哭声让何之也都没忍住红了眼,这是他第一次看他姐哭得这么伤心。
何之也擦掉眼泪,上前冲着何之雾开口,“姐,你陪我再看妈妈一眼好不好?”
声音里带着点哽咽。
何之雾嗯了一声,和何之也一起进了手术室。
冰凉的手术室里,她和何之也看到了妈妈。
那张漂亮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和六年前那个光鲜亮丽的人完全不同,苍白的嘴唇和消瘦的面庞,都在提醒着,她真的老了。
眼泪再次滑落。
何之也揽着何之雾的肩膀,把她带出了手术室。
这一整晚何之雾都没有合眼。
妈妈的身后事宜都由周景霁和何之也负责,何之雾那几天过得宛如行尸走肉,也不说话也不笑。
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林林还有老苟,发了消息过去,但都不敢过去和何之雾见面。
温萌甚至想请假过去陪何之雾,但被江迟拉住了,“她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你过去了会让她又伤心一次,因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看到亲密的人她又会难过,就让老周一个人陪着吧。”
温萌嗯了一声,看到何之雾的那副样子她也忍不住难过。
去医院收妈妈东西的时候,何之雾又一次见到了那位护士。
何之雾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红肿的双眼还是可以看出她这几天的状态。
护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将一个纸袋递给了何之雾。
“何小姐,你在拍广告那几天你母亲醒过来一次。”护士说,“但她不准我们联系您和您弟弟,说你们在工作和学习。那天您母亲状态很好,我们甚至以为她的病情有所好转。”
何之雾收拾东西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周景霁站在她旁边,手虚虚揽住她的腰。
她接过袋子,双指颤抖着拨开纸袋,竟然看到了一盒馄饨。
用玻璃盒装着。
“那几天正好元旦,院里食堂给我们准备了饺子,阿姨也吃了一两口又想到您,说您喜欢吃馄饨,所以拜托我们买了馄饨皮,现成的肉馅和各种调味料,给您和您弟弟包了这一碗馄饨。”
眼眶又开始发酸。
何之雾无法想象,当时她妈妈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医院包了这一碗馄饨。
是知道自己可能挺不过去,所以要让她和何之也吃上这碗馄饨?
还是她也觉得,自己和护士说的一样,也会慢慢好起来呢?
她躺了那么久,消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她,是怎么包好这碗馄饨的呢?
手会抖吗?头会晕吗?胸会闷吗?
何之雾不敢相信。
“她包了多久?”何之雾颤抖着问,“这碗馄饨。”
护士也不知道自己告诉她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她不想何之雾一点念想都没有,但也不想看到她这副样子。
“两个小时。”护士告诉她,“因为体力实在吃不消,后来我们劝也劝不听,她坚持要自己包,说你和何之也已经两年没吃到她亲手做的饭了。”
何之雾的手微微抖着,她用手捂着眼睛,终究还是没忍住。
“何小姐,您节哀。”护士也有些哽咽,“你这么伤心,您母亲看见了也会难过的。”
何之雾哽咽着嗯了一声,纸袋被她抱在怀里,眼泪滴落在纸袋上,洇出圈圈的水渍。
“谢谢。”
周景霁轻轻抱住何之雾,对护士轻声说。
回栖竹公馆的路上,何之雾一句话都没说,她靠在座椅里,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纸袋。
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景霁也跟着揪心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偶尔偏头看她一眼,又把车厢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等红灯的间隙,他又联系了何之也。
从上次在医院见面以后,到他带着何之也一块儿处理妈妈的身后事宜时,何之也才知道两人已经结婚。
但当时何之也的反应还算正常。
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能力有手腕,做事也冷静沉着,有钱又有势,和他姐又是高中同学,他很放心。
那碗馄饨的事,何之也也有知情权。
周景霁问他要不要来一趟栖竹公馆,和他姐一起吃一碗馄饨。
但那头没有回复。
临近期末,何之也每天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