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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城军师府邸。风狂雨骤,大战前夕。
庞统入卧,见怪客已醒,遂坐于床榻对面:请问先生尊姓高名,何事玉趾光降?
彭羕不答,反责备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某一日夜行百里来投,不赐酒肉,先盘根底,何为乐也?
庞统大奇,连忙致歉,遂命从人治酒,与彭羕到客厅分宾主叙坐,把酒共语。
那彭羕也是个趣人,任凭庞统如何动问,只不说姓名,只管先生兄弟乱称,却于闲谈中纵论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治国之道及用兵之法,直说得天花乱坠,以显己才。
庞统愈听愈奇,因留之住宿,至于明日。
次日晨起,庞统请彭羕盥洗早膳,彭羕又索酒讨肉,夸夸其谈。庞统大敬其才,但因不知来路,愈加疑惑不定。
正在此时,门人来报:主公久不见军师至营议事,故使法正先生来请。
彭羕听有客到,使庞统自去会客,自己却又回庞统榻上,躺倒便睡。
庞统哭笑不得,忽心中一动,出厅迎接法正:有一人如此如此,不知孝直可识得?
法正稍一思索,哈哈大笑道:此必彭永年也,却跑到军师这里来装神弄鬼,混了一夜。你若昨日说时,某早已揭其本来面目也。
遂与庞统直入卧室。彭羕听到法正之言,从榻上一跃而起:法孝直别来无恙!
又向庞统作揖:某以怪诞行止,专为试探凤雏先生心胸。如此无礼,先生却是不怪,态度愈加谦和,真乃国士,不负凤雏之称也。彭羕得罪,尚请休怪!
庞统既知来者是蜀中名士彭永年,整装再拜:先生休怪慢待。永年究竟所为何来?
彭羕:事已紧急,在这里是来不及说了。我是奉你好友孟公威所托,特来救你数万大军性命。这事需见到刘皇叔方可说得明白,快走,快走!
庞统见他说的严重,不再耽误,忙令法正去报刘备,己与彭羕骑了快马,随后赶来。
二人到了府衙,刘备与法正已立在门外迎接,到堂上叙坐,献茶道乏,请问来意。
彭羕此时却来不及装模作样,也来不及客套寒暄,一反在庞统府中之态,直截了当问道:请问皇叔,现有多少军马在涪江前寨?
刘备以实相告:有魏延、黄忠,各领一万五千兵马在彼处。
彭羕蓦然起身,转向法正厉声道:为将之道,岂可不知地理?况你还熟知兵法,又在蜀中多年为官!那前寨紧靠涪江,今连日大雨,江水大涨,壮若牛吼,十里皆闻。倘若刘循令人决开江水,再前后以兵围住,荆州兵将无一人可逃生天也!
此言一出,法正脸上失色,惭愧无地。刘备恍然大悟,也吓出一身冷汗,手足无措。
彭羕又道:庞军师久随水镜先生习学道术,当知星象。今罡星在于西方,太白临于此地,当有不吉之事,岂不知之?
庞统亦大惊而悔,只因近日事忙,却忘夜来观星,致有此疏虞,便被问住,无言可答。
彭羕挨个训斥,张扬了个十足十,这才对刘备等三人说道:某前日在雒城,所见所闻,实在惊心。又得见孟公威,受其委托,故冒雨兼程,前来提醒诸位,避免刘循水攻也。
玄德又惊又喜,即拜彭羕为幕宾,赠以厚礼,答报送信之德;又使人飞马密报魏延、黄忠,教二将朝暮用心巡警,以防敌军决水。
黄忠、魏延得报,不敢大意,随即轮流值日,到江岸林中埋伏。
这一夜风雨大作,该着魏延当值,正伏于堤下,果见泠苞引军循江而进,安排决江。
只听一棒锣响,魏延引军自林中忽出,驱杀川兵。泠苞当时已然下马,正在指挥众军掘堤,毫无防备,听到马蹄之声,刚然抬头,魏延已至,寒光闪处,泠苞头已落地。
正在此时,只听喊声大震,却是吴懿督率吴兰、雷铜,引军前来接应泠苞。
魏延被三将围住,急将泠苞首级装入囊中,左右支吾;蜀军又去决水,顾此失彼。
正在危急之间,忽听一声暴喝:文长休慌,老将前来救你!
闻声便知,定是黄忠引军到了。
三员蜀将见不是头,急忙下堤而走。未走上十里,前面一军拦住,为首之将乘骑的卢宝马,手擎双股锏,正是大汉皇叔刘备引军亲到。
玄德坐于马上,以双锏指三将喝道:某应刘季玉三请,弃家舍业,来为你抵挡张鲁,全以仁义相待;尔等不思回报,怎生撺掇我兄弟反目,刀兵相见!
蜀中三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法正见时机已到,急呼吴懿:将军身为国戚,应知益州之蔽。刘季玉名为益州之牧,其实已成傀儡,令不出宫门。其身侧更有何人忠心为主?哪个不具私心?益州有识之士,思得明君久矣。刘季玉亦愿将益州让与皇叔,自己不失封侯之位,胜受臣下挟迫。又不见皇叔自入西川,百官望风而降,百姓迎之如父母?势至如今,公不降而何?
吴懿听了这番当头棒喝,又见前无去路,退后无门,遂长叹一声,弃枪下马;回首唤吴、雷二将,罗拜于玄德马前:我等愿降。求主公若取成都,勿伤刘璋性命,休杀蜀中百姓。
刘备允诺,令将吴懿扶起,命为中护军;吴兰、雷铜各依原职,待有功之后封赏。
因大获全胜,于是收兵回营。魏延前来报功,说斩了蜀中名将泠苞,江堤得保。
刘备下令重赏魏延、黄忠,设宴管待彭羕,及吴懿等新降之将。
筵宴已罢,军师庞统便即催促趁热打铁,进军雒城。玄德见庞统再三催促,乃引军前进,同至前寨,与诸将商议攻城方略。
庞统便问法正:前至雒城,道路险易如何?
法正画地作图,答道:此去雒城,有两条路可通。山北有条大路,正取雒城东门,最是近便,并无险阻;山南有条小路,可取雒城西门,只是密林丛杂,艰险难行。两条路皆可进兵,惟请军师自择。
庞统问得明白无误,即与刘备商量:建议分兵两路,齐头并进。自统魏延为先锋取山南小路而进,请主公玄德率黄忠作先锋,从山北大路而进,合围雒城。
刘备准从其议,但心中陡觉不安,便道:既是如此,某半生戎马,最是不惧艰险,愿取山南小路而进,请军师自山北大路进军,可保万无一失。
庞统:岂有此理。主公乃三军之首,一旦履险,将士何从?臣行小路,何需再议。
刘备拗不过他,只得说道:小路难行,非宝马不可,军师换我的卢宝马而乘可也。
庞统见亦拗不过他,只得依了。于是传下号令,来日五更造饭,平明上马出发。
次日凌晨,三军传餐已毕,披挂妥当,黄忠、魏延领军先行。刘备与庞统各押后队,相别分道而去。玄德心中甚觉不快,怏怏而行。
镜头转换,雒城之中。
刘璝听知折了上将泠苞,降了吴懿等三人,不由惊怒欲狂,骂道:两军相遇未见输赢,连皇亲国戚均率先降敌,是何道理!
正发怒间,又闻细作报来,说刘备兵分两路来攻,遂与众将商议对策。
张任说道:刘备不来,是他的便宜;若来时,便令其葬身此地,再不得还荆州!
刘璝:将军有何妙策,以敌刘备?
张任:某请领三千精兵,埋伏山南小路;请将军当住大路之敌,是为上策。
刘璝从之,当即分派兵马,调拨三千精卒付之。
张任领兵而出,命令副将:叫军士多备弓弩,伏于山南密林,令放前队兵过去,休得惊动;待其后队来时,与我万箭齐射,必先歼其一半,使其前后不能呼应。
副将应诺,传令下去,各自准备。
埋伏已定,天色将明,只见影影绰绰,无数荆州兵马来至,进入伏圈。魏延打头,纵马昂然而过,蜀军佯作不见,放了过去。其后未久,庞统骑着的卢马,率后队迤逦而来。
蜀军中有人见过刘备平时爱骑白马,即对张任报说:领头骑白马者,必是刘备!
张任闻报大喜,暗道:苍天佑我益州,方令此贼荒悖,走此小道。
当即回身吩咐:专门对准白马之将,与我攒射!
令出如山,山坡前一棒锣响,登时箭如飞蝗。其中一箭直中庞统左肋,大叫一声,摔于马下。那匹的卢马却甚是机灵,飞身钻入山林,转瞬不见。
随身侍卫拼死救起庞统,见军师血染征衣,已然无可相救。
庞统忍痛喘息片刻,叹了一声:我闻的卢马不堪骑乘,专门妨主,今日果然。
因见有本地军卒在侧,便问:此处何名?
军士答道:地名落凤坡。
庞统复又长叹一声:我道号凤雏,名犯此地,莫非天意亡我?可惜某胸怀经纶,不能随少帝平定天下,重兴汉室!的卢的卢,今日妨吾。刘玄德,你非要与某换马,却是何故?
言犹未毕,遂瞑目而亡,年止三十六岁。
庞统身死,早有军士趋至前军,飞报先锋大将魏延。
魏延闻报,惊骇莫名,知道中了埋伏,忙勒兵欲回,又被张任截断归路,在高阜处用强弓硬弩射住。只得急聚随军全部盾牌,抵住山上弩箭,拼尽全力杀回。
幸好当时天色尚昏,魏延借着夜色并山林掩护,最终抢回庞统尸首,败归本寨。又遣亲随自山北大路飞马急追主公刘备,报说祸事,请其回兵。
刘备此时已兵临城下,忽闻报南路失利,急忙回兵。
刘璝在城上见刘备不战而退,知道张任一路伏兵已经得手,遂令开城,自后面追击。
便在此时,张任亦引得胜之军赶到,率蜀兵四面围裹上来。
刘备几陷绝境,多亏陈到一杆长枪保护,舍命杀出;复回马救了黄忠众军,败回涪关。
刚刚回至关上,魏延来报:军师在落凤坡中箭身亡,末将救应不及,请求治罪。
刘备听罢此报,啊呀一声,一头栽下帅座,未知气息如何,先见四肢不举。诸将急忙救起,连声呼唤。
过了半晌,刘备悠然而醒,痛哭道:苍天何夺我凤雏太早?折我一臂,大业难成!
诸将见此,苦苦劝慰。刘备这才起身理事,命在城中筑台立坛,遥为招魂设祭。诸将皆哭,刘备更是几度昏迷,饮食皆废。
黄忠与法正商议:军师阵亡,主公如此哀毁,不能理事。若长期顿兵坚城之下,前有张任,后有张鲁,恐我军将陷于大困。先生不若劝谏主公,差人往荆州请诸葛军师,更带精兵前来,商议收川之计。
法正深以为然,入见刘备,将利害分剖明白。
刘备这才罢哭,一面令黄忠、魏延谨守城池,一面亲自写书,交付关平,令其星夜前往荆州,请孔明军师率兵入川。
关平领命,飞驰而去。
镜头转换,按下西川,复说荆州。
诸葛孔明时在荆州,与关云长等众官庆祝中秋,并议主公玄德与庞军师收川之事。
关羽、张飞、赵云在席间谈论,闻说主公及庞统军师自兵出葭萌以来节节胜利,蜀将非死即降,无不谈笑风声,惟有孔明愀然不乐。
正坐谈间,门军入报:关平自蜀中来到,在门外立等召见。
孔明大惊,手中酒盏落地,变颜变色,手足失措。
关羽见军师慌张如此,心中不解,即命罢宴,让关平进来回话。
关平登堂,先拜孔明,再见父亲及诸叔父辈,呈上伯父刘玄德书信。孔明开信视之,见其开头便说:本年七月初七日,庞军师被张任在落凤坡前箭射身故。
孔明不待看完,早觉头脑昏沉,双眼发黑。于是掷书于案,蒙面大哭道:痛哉凤雏,惜哉士元,你死得冤枉。大业未成,先折我一臂也!
关公拿过书信看了,这才明白就里,当下传于众官诸将,无不垂泪。
孔明哭了片刻收泪,对众将说道:庞士元既死,主公在涪关进退两难,度日如年。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某便不得不去,与法孝直等议取西川。
关羽:荆州亦为重地,军师若去,谁来镇守?
孔明:主公即差关平为使前来,其意甚明,欲使云长公保守荆州也。荆州乃军事重地,又是我主根本基业,干系非轻。云长当思桃园结义之情,可竭力保守此地。
关羽闻罢,更不推辞,慨然领诺。
孔明交割印绶,又叮嘱道:这天大干系,自此都在将军身上。
关羽: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军师放心,某既领重任,除死方休。
孔明听他说个“死”字,心头一颤,已感不吉。欲要换人把守荆州,寻思刘备须又多想,以关公脾性,亦定不喜。
左思右想,最后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奈何!
遂令云长跪地接印,叮嘱道:这荆州乃是汉室半壁江山,重如泰岳,非易承担。某有十六个字,望将军牢记,并深自意会,则非但可保荆州,并终能平定天下。
云长见军师说的如此郑重,即问:未知是哪十六个字?
孔明俯耳低言:东和孙权,北拒曹操;玉溪白马,兴汉根苗!
云长道:前面八字,某亦知之;其后八言,尚望指教。
孔明叹一口气:此乃天机,岂可轻易泄露?将军但记住襄阳南璋水镜山庄、玉溪山白马洞即可,以后若是能从曹仁手中拿下此地,你到水镜山庄探看便知。
云长遂不再问,拜了八拜,双手接过印信:军师之言,关某当铭肺腑,绝不敢忘。
孔明交付大印,遂即划派人马,分作两拨:令文官马良、伊籍、向朗、糜竺,武将王睿、糜芳、廖化、关平、周仓、傅士仁,一班儿辅佐云长,同守荆州;自带文官简雍、蒋琬,武将张飞、赵云,一班儿随自己统兵入川。
又将入川兵马分作两路:令张飞领军一万,取大路杀奔巴州、雒城之西;赵云领兵一万为先锋,溯江而上。水陆并发,齐头并进,会兵于雒城。
两路先锋先发,孔明自统领中军两万,命简雍、蒋琬等随中军起行。
字幕:蒋琬,字公琰,零陵湘乡人。荆襄名士,现为书记。
分拨已毕,令来日校军场点军起兵。众将散去,各自归家准备行装。
孔明回府,令将赵云请来,顷刻而至。孔明将赵云约于内室命坐,与其促膝长谈。子龙先不敢坐,孔明让之再三,这才坐了,聆听军师有甚机密吩咐。
孔明问道:子龙自随主公玄德,有多少年了?
子龙答道:某初在河北公孙瓒处,识得主公。因主公时应北海太守孔融之请,向公孙瓒借兵去救徐州,某带兵同行,以此初识,至今二十年矣。若论追随主公,却是在其寄居冀州袁绍之时,至今亦有一十四载。
孔明:子龙此非实言。据某所知,你奉尊师左慈道长之命,于黄巾乱起之时便下山到了涿州,代师传艺于关云长和张翼德。他二人一个是贩枣草莽,一个是操刀屠夫,若无子龙,何有今日力敌万人的武艺!你在那时便已与玄德相识,何必瞒我?
子龙大吃一惊:军师那时不过是个幼童,又不在河北,如何得知此事?某奉师命,曾与刘关张相约,三人至死不得泄露此事!
孔明微笑道:你道为何?自是从你师父那里得知。你师父乃兵家掌门,亦为伏龙令主,谨守前辈掌门密传之责,待天下大乱时延揽江湖英雄,以扶危主,兴复汉室。而刘备乃尚书卢植之徒,又系皇族后裔,尊师这才看上他;而关、张二人与其结拜,这才令你下山传艺。不但如此,待你传了关、张二人兵法武功之后,尊师复命你扶保公孙瓒,却为何于他将与袁绍决战时却令你回山,七年不出?
子龙不禁问道:却是为何?某实不知。
孔明:只因尊师见那公孙瓒及袁绍皆具私心,不尊天子不服汉室,岂能让你助纣为虐?是以将你召回山上。直到公孙瓒兵败自焚,刘玄德又败走徐州北依袁绍,尊师恐刘备跟从袁绍对抗朝廷,这才命你再次下山投奔玄德,并以其为主。其后尊师又率你师妹貂蝉至许都,携刘备家眷出京,助关羽回归其兄;复令刘备前来襄阳,保朕复兴汉室也!
这个“朕”字出口,只惊得赵云啊也一声,跳将起来:军师,你究系何人?因何知道我鬼谷门这许多密事?
孔明:子龙复坐,稍安勿躁。某今令你为先锋入川,此战必捷,并无疑问。但恐你此去蜀中失了本来面目,受他人蛊惑背叛师门,酿下终身大错,故此唤你到府,将某之来历说明。我且问你,你的枪法武功,比之胡车儿如何?你可实对我说,不必隐瞒自谦。
子龙:若论枪法,某自忖可胜得胡师弟半筹;但若论轻功异能,末将则差之远矣。
孔明:正是如此。尊师见关、张二人武功大成,皆为万人之敌,又各自练就夺魄大法及狮吼之功,怕你一人无力敌对,这才求鬼谷掌门史子眇道长,令弟子胡车儿改名陈到,率宛城西凉兵马投降刘备。实为掌握禁军,以防刘、关、张三人对朕不忠,图谋自立也。
子龙愈听愈奇:某既与关、张为同门师弟,因何相互敌对?主公三请军师于隆中,情如鱼水之欢,世人皆知,又何有不忠之说?某是越听越糊涂了。
孔明:子龙休躁,稍刻即知。刘备与云长、翼德起兵之时,结拜誓欲上扶汉室,下安黎庶。正因如此,尊师才选中他三人辅佐朕躬,先夺荆州为基,再下西川;后降孙权,终驱汉贼曹操,复兴汉室。尊师令你下山,史道长令胡车儿率西凉兵相投刘备,皆为此也。胡车儿自幼便相随于我,早知某之身份;你却不知,皆因你二人使命有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已。若非有今日凤雏先殒,朕亦不言。
子龙:朕,朕,朕?我,我,我……
孔明:刘备初到新野之时,我师水镜先生、庞德公等早将朕之身份告知,令其往隆中参驾,他却故意迁延。朕以为玄德疑惑不信,这才令徐元直自投帐下,打败夏侯惇、曹仁二将,又夺樊城。刘备拜服,元直这才将朕真实身份说出,令玄德三拜茅庐。朕观其意殷切忠诚,这才于隆中说以天下大计,并令刘表让荆州于刘备。刘表奈何早死,被其子刘琮将荆州献于曹操,使朕几乎陷于狼狈。子龙,你道朕是何人?
说罢,由怀中掏出卧龙令来,轻轻摆在案上。
赵云拿在手中,看了半晌,复跪倒大礼参拜:恕赵云眼拙无礼。阁下究竟是谁?
孔明受了子龙之拜,双手扶起:朕乃灵帝之子,当年被国贼董卓所废,少帝刘辩是也。
赵云:可据我所知,少帝当年已被李儒毒杀了也!
孔明:李儒奉了董贼之命,委实要毒杀于朕。多亏胡车儿将毒药偷换鬼谷门死灵丹,又蒙史道长和蔡中郎相救,我这才得至东郡琅琊,冒为诸葛珪次子,改名诸葛亮,字孔明。
赵云听罢,伏地而泣:数载相随,今日方知陛下才是赵云真正之主!某尝有疑,军师因何与同胞兄弟瑾、均字号相悖,今亦知之。
孔明令赵云平身:子龙即知某来历,只可深埋心中,不准对外人称道,泄某天机。我今后仍为刘备军师,君臣逆称,直待平定天下之时,再将实情大白于天下。某既退位多年,此生亦绝不作复位称帝之想,只要天下一统,令我弟刘协得专权衡,汉室复兴,某便心愿已足。今日出征在即,却为何要将这机密之事说与你,子龙可知晓否?
赵云:臣实不知,望陛下赐教。
孔明:某已说过,再无复位之念,以后这陛下称呼不要再提,某亦不自称朕。
赵云:然则,臣当如何自处?
孔明:我今日透露真相与你,实因怀疑凤雏庞士元之死,是刘备有意为之耳。
赵云又复大惊,却不敢再问,静等孔明自说。
孔明顿了片刻,果然说道:某曾细问关平当日落凤坡详情,便生疑惑。既曰进兵,自是兵贵神速,区区数十里路程驰马即到,何用分兵攻之?此疑惑之一也;即是法正提议秘密进兵,城内蜀将何以知之,先行埋伏?此疑惑之二也;即是埋伏,当然是两条进兵之道都要伏兵,因何只有小路伏兵,大路无防?此疑惑之三也。另出兵之前,玄德又因何固请士元换马乘骑?须知战马不同平日坐骑,若上阵交兵之时,不服主人管制奈何?
赵云:如此说来,怕不理其中果有阴谋?
孔明:有此三惑,更兼换马,便知此是先卖放消息于蜀将,必欲致庞士元死命。若非玄德之计,则必是法正之谋。惜哉士元,竟死于自己人之手!
赵云:若是刘备阴谋,自断股肱,却又为者何来?
孔明:是因其见雒城必下,成都难保,益州将得,私心生矣。害死庞士元,其有三便。其一可斩某一臂,彼称帝时便少一人相阻;其二调某入川,置于掌控之下,以免某坐镇荆州与其抗礼;其三恐我借鲁肃及诸葛瑾之力东联孙权,北伐许都清除曹操于朝,则彼之霸业休矣。子龙,某亦不愿做此猜测,奈情势如此何!你不见玄德二子,各取何名字?
赵云口中念道:刘封,刘禅……封,禅。封禅!
不由大骇,心头顿时雪亮。遂再拜问道:殿下即于大军将发之时,对末将说明此中原委,可是要末将入川之后,与胡车儿师兄率领禁军,擒拿刘备问罪?
孔明:非也,非也。刘备虽有野心不假,但反情未显,且以复兴汉室为号,天下尽知。我若于此时擒之,荆、益两州皆不为我所有,大事去矣。你我此番入川,必得益州,并无疑惑。因你有长阪救孤及长江夺斗之功,必被刘玄德视为心腹,封为禁卫统领。此后子龙只要替某看紧玄德,若他不反,某与其终生不必反目。若果能一统天下,复兴汉室,某必奏请天子,将其裂土封王,有何不可?只可惜凤雏先生,如此大才,不得施展而死!
赵云听罢,也为叹息。孔明密嘱已罢,即命赵云归府,依令而行。
镜头转换,大军出征。
先说张飞领兵上马,径取汉川路,不一日前至巴郡江州。
探马来报:巴郡太守严颜,乃是蜀中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闻我兵来,据城不降。
张飞:差人入城,下书与严颜,令其早早来降,可饶满城百姓性命,并封高官。若是不降,待某打进城去,必要屠城,鸡犬不留!
当即派出使者,往城中下书。使者奉命,叫开城门,往府衙求见太守严颜。
字幕:严颜,表字不传,籍贯不详。初随刘焉入蜀,刘璋命守江州。
当刘璋差法正请刘备入川时,严颜在巴郡拊心而叹:此所谓独坐穷山,引虎自卫者也!
后闻玄德据住涪关,攻打雒城,愈加叹息。于是料定荆州援军必来,早就整顿兵马,加强防备。这一日,正在帐中闲坐,门军入报:张飞引军到至,遣使送来劝降书信。
严颜立即升坐,唤进来使,问其何来。使者呈上张飞书信,严颜看也不看,立即撕毁,斥退来使,教军士尽数上城,以待敌军。
信使回报,张飞大怒,自引数百骑兵来巴郡城下搦战。城上军士与之对骂,从早至晚,却无一人出战。接连五七日骂战,无奈对方坚守不战。
到第六日上,张飞思得一计,传令诸将:教军士四散上山砍打柴草,顺便寻觅路径。兵贵神速,某要绕城而过,不与此老儿在此消耗时日。
诸将领命,照计行事而去。
严颜在城中连日不见张飞动静,又闻说敌军尽着便服上山砍柴,心中明白,遂命十数个心腹,也着便服杂在张飞军内,探听动静。
心腹扮作樵夫打听明白,至晚回报严颜:那张飞是个急性子,见将军不出交战,遂以打柴为名,荙要寻山路,绕城过去哩。
严颜哈哈大笑:这个鲁莽匹夫,不懂天时,更不察地理,行军全不依兵法。常言蜀道艰难,焉有绕城飞渡之理?此番管教他有来无回!
次日又派心腹扮作樵夫模样,吩咐如此如此,诓骗张飞。十数个心腹军士领命而去,故意被荆州兵捉去,来见张飞,称是本地樵夫,请求饶命。
张飞故作不识,只说欲绕城而行,命樵夫等为三军向导,并予以重赏。
那些军士亦故作见钱眼开,详为指点绕城山路,并说愿为带路。张飞佯作大喜,便趁天空中明月朗照乾坤,教全军拔寨都起,人衔枚马去铃,悄悄而行。
有尾随探事者回到城中,报与主将。严颜大喜道:无谋匹夫,中我计矣!
即时传令,便教军士出城;自引十数裨将,伏于林中。等了半夜,约摸三更过后,遥见张飞亲自在前,横矛纵马引军前进,背后车仗人马陆续进发。
严颜待张飞引领前军过去甚远,呐一声喊,率领伏兵尽起,便来抢夺后队车仗辎重。依其之计,那张飞必回马来救,届时便可袭而擒之,毫不费力。(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