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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洛阳,皇宫内苑。
建始帝司马伦篡权成功,遂问孙秀:朕恐贾氏一党在外为乱,如何防备?
孙秀:贾氏党羽尽除,只有益州刺史赵廞乃其心腹,又为姻亲,今据成都,大是后患。不如将其召回,先夺其兵,后再徐徐图之。
司马伦:准卿所奏。即下诏书,征召赵廞入朝,升任大长秋;使成都内史耿滕,代替赵廞继任益州刺史。
孙秀领旨,于是立时写诏,派出使者持节,前往成都宣旨。
字幕:赵廞,字叔和,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人。初为长安令,郝度元作乱时因以扬烈将军加折冲将军,迁益州刺史。
天使到了成都,向赵廞宣旨:奉天子诏命,加封益州刺史为大长秋,回京伴驾;所遗益州刺史之位,由成都内史耿滕代为执掌,钦此。
赵廞:臣领旨,谢主隆恩。
天使:恭喜大人。在下宣旨已毕,即便告辞。望大人早日交割印信,还京就职。
赵廞:臣既奉旨,不敢迁延。天使且请回奏天子,在下已备程仪,敬请赏收。
天使大喜,于是受其重贿,喜滋滋返回京城,向建始帝复命。
赵廞送走天使,急召心腹谋士,计议道:贾皇后是为赵王所害,天下共知。我乃皇后姻亲,岂有反加重用之理。公等为我谋之,此事当如之何?
谋士:使君身为一州之主,此时忽接朝廷征召,必是孙秀主意,欲相谋害。今晋室已至衰微败乱,若依愚等之计,使君此去大凶,不如据蜀而反。
赵廞:公等之计甚善。然则天使已返,若见我不肯应召赴京,必进谄辞,奈何?
谋士:此事易也。天使行犹未远,以轻骑追而杀之,有何不可!
赵廞信以为然,遂派部将率一千甲士,轻骑追出成都,将天子使节斩杀于途。其后下令尽出仓库中粮食赈济巴氐流民,借以收买民心,暗中筹备造反。
镜头转换,成都少城内史府。
耿滕正在府中闲坐,忽见好友路宁登堂,满脸喜色:恭喜耿兄,贺喜耿兄!
耿滕起身让座:未知喜从何来?
路宁:贤兄今日未曾至府,不知天子诏命,升任刺史大人为大长秋,命其进京伴驾;所遗刺史之位,已落在贤兄身上!弟先得闻,故来府上讨杯喜酒吃。
耿滕闻说,心中大喜,即命家仆:速速整备酒菜,我与路兄共谋一醉!
当夜宾主尽欢,路宁辞去。次日一早,耿滕便尽出库存银帛,打点成都城内豪强大族,延揽心腹,预备接受刺史大印。
正在这时,路宁来报:耿兄,大事不好!
耿滕:路兄却因何事,如此惊慌?
路宁:赵廞本来已经奉旨,不知为何风云突变,却又追杀天使,公开造反朝廷!
耿滕:若是如此,吾将奈何?
路宁:明公今已成为刺史眼中之钉,若依愚计,不如托病闭门不出,以观风色。
耿滕:事到如今,只得如此,就依贤兄之策。
镜头转换,成都刺史府衙。
益州刺史放粮通告贴出未久,梁益二州流民闻讯大至,齐聚成都。
赵廞唤过衙吏:尔等可曾令人探听,流民为首者为谁?
衙吏:已经打听清楚,为首者乃是巴氐人李特兄弟四人,皆都材力勇武,兼具谋略。
赵廞:其手下流民,大都是何方人氏?
衙吏:亦都是巴西郡人,正与刺史大人同乡。
赵廞闻报大喜:既是如此,速使人持我令牌,将李特兄弟请至衙中,以礼相待。
自此之后,李特兄弟遂聚于益州刺史帐下,为其爪牙。因有赵廞庇护,于是聚众明作流民,暗为强盗,专门劫掠大户,抢人钱财。
蜀中大户遭抢,对李特等流民十分忌恨。因知其受刺史庇护,于是齐至少城内史府中。
耿滕:诸公齐至敝府,不知有何话讲?
众大户:赵刺史纵容流民劫掠我等,为乱成都,实不可忍。公既为内史,岂能坐视!
耿滕:我虽为内史,但无钱无兵,焉能与刺史对抗?
众大户:也不需大人出钱出兵。只要大人肯具折上奏朝廷,我等情愿各出钱帛,使人至京打点。定要告倒赵廞,奉大人为益州刺史,我等方有生路。
耿滕:既是诸公抬爱高看,某愿舍却此身,为公等申张公义。
于是请众人稍待,自还内室,片刻写成奏折,拿出示于众人。见其奏折略云:
臣成都内史滕拜奏:今益州刺史不奉诏旨返朝,反开朝廷仓廪以赈流民,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彼流民剽悍骁勇,而蜀人怯懦软弱,主不制客,定会造成祸乱,朝廷不复能制。臣奉益州吏民之请,谨奏陛下,诚宜诏令流民还归本土,复为朝廷税户。蜀地地势险要,若使留此,臣恐秦雍二州之祸,必将移于梁益矣。
众户看罢大喜,便有人献计道:明公此奏不可直送天子,须走孙秀门路,方可见效。
耿滕称是,于是便将众人所捐财帛装了一车,阴使心腹扮作商人,北出汉中至于洛阳,送到侍中孙秀府中,先打通门路。
孙秀得了重礼,且早欲除掉赵廞,于是抱本进宫,私见建始帝司马伦。
司马伦:卿夜来见朕,有何话讲?
孙秀:赵廞抗旨不从,袭杀天使,谋反之意昭然。其事急矣,益州恐不复为朝廷所有。就请陛下下诏,催促赵廞交接刺史印信,卸职还京。
司马伦:赵廞既敢抗旨杀使,再下诏书催促,其焉肯奉命还京?
孙秀:诏命赵廞还京是虚,以安其心;陛下宜同时诏命益州知府,并张榜于各郡衙署,悉令知之。则赵廞若公开谋反,益州各郡必不敢附贼也。
司马伦准奏,便令黄门草诏,使孙秀看后用玺,发使出京。
天使到了成都,径至知府衙署:敕命成都知府,聚阖州官员恭听圣旨。
知府:臣等听旨。
天使:益州刺史公然抗旨不遵,且擅自杀死天使,是为谋反大罪。特命成都内史代理益州刺史之任,擒拿赵廞,押送京城问罪。钦此。
益州诸官接诏,无不兴奋踊跃:既是天子明诏,就请知府大人决断。
知府也正慷慨李特等流民无法无天,抢掠成都,使吏民不得安生,道声遵旨,于是立派军兵,并文武官员一千多人,到少城迎接耿滕,请至成都府执政。
耿滕跪接天子诏书,又见成都知府率众来接,不由大喜,便欲率领众人离开少城,向成都进发。忽见阶下一人越班而出,乃是手下心腹功曹陈恂,上前谏阻。
陈恂:大人不可就此前往,去必有祸。
耿滕不悦:卿何故而作此言?
陈恂再拜:而今使君已与刺史构怨,成都府尽人皆知。刺史今在成都并未离去,使君若是轻易前往成都就任,岂非自投虎穴?
耿滕:若依卿议,当如之何?
陈恂:若依不才之策,使君不如留于少城,静观其变;同时以新任刺史名义,发檄文于诸郡县州府,以及各乡村堡垒,以备秦氐之乱。然后方可聚齐各郡之兵,驱逐赵廞出川。
耿滕接印心切,此时正是忠言逆耳,哪里肯听?乃喝退陈恂,收拾本部人马起行。
镜头转换,知府派军出城迎接耿滕之际,早被流民侦知,飞报李特。
李特闻报,急至刺史衙中,告知赵廞:天子诏命耿滕接任使君之位,已随天使出于少城,旦夕便至成都。今事急矣,若不早为之谋,必为他人图害。
赵廞闻说大怒:耿滕贼子,竟敢如此!依公之议,当如之何?
李特:一不做,二不休。某有徒众数十万,传檄而至;便是成都城内,若聚数万之军,亦在顷刻之间。公若有意,某可率部保公为成都王,据汉川之险,绝其北道,与朝廷分而治之。则待天下有变,西可进占雍凉,东可兼有荆吴,大有可为!望明公决之。
赵廞大喜,手抚李特之背:某若得志,富贵当与公共享之。卿可即引徒众,我再助你刺史府部军三千,去半途中擒杀天使及耿滕。
李特领命,遂聚部众三万,以刺史府部军为先锋,出成都西城,往迎耿滕及成都知府。
刚到西城,正遇成都知府部兵,两军就在城门内交战,刀枪并举。
耿滕出其不意,仓促应战。终因寡不敌众,与群僚战败被擒,余众皆降。
李特喝令一声:此辈与刺史为敌,罪大恶极,留之无用,与我斩之!
部下流民闻命,哄然应喏,于是挥起屠刀,立斩耿滕与汶山太守霍固、西夷校尉陈总。随从众官死者三百余人,血流成溪。
李特大胜归衙,来向赵廞报功。
赵廞见此,知道与朝廷再无和解余地,于是公然扯旗造反,宣布益州独立,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建元太平,安排设置僚属,改换郡守。
晋廷所任命官员哪敢反抗?自是无不从命。
赵廞入驻蜀汉旧宫,升殿高坐,命奉旨官草诏,高声宣读:任命李特为镇北将军,引兵驻守绵竹,以为成都北藩。
李特:臣领旨谢恩。
奉旨官:诏拜李特之弟李庠为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募集六郡勇士,据住剑阁,以当朝廷来伐。李含、任回、上官惇、李攀、费佗、苻成、隗伯等皆为偏裨,帐前效命。
李庠:臣领旨,谢主隆恩。
奉旨官:诏派长史费远、督护常俊、犍为太守李密三将,率一万军驻于绵竹石亭,以断汉中北路。
费远等:臣等遵旨!
字幕:月余之后。
银安殿上,文武列班。长史杜淑、张粲出班上奏:启奏主公,臣等有本。
赵廞:有本奏来。
杜淑:臣闻李庠到剑阁之后整修武备,抚恤流亡,由此甚得民心,人皆称为东羌良将。
赵廞:此乃好事,甚慰我心。
张粲:臣谓不然。那李痒为人骁勇,更甚其兄李特。主公始霸蜀中,令其掌握重兵,非所宜也。非我族类,其心难测,彼若倒戈反击,则谁能制之?
杜淑:此言是也。望主公早决,尽快设法除之。
赵廞听罢,一时犹豫不决。
正在这时,殿头官入报:启主公,李庠由剑阁遣使上表。
赵廞:宣上殿来。
来使入殿,再拜上表。赵廞展表详观,见是李庠亲笔所书,劝说自己称帝。
赵廞看罢,面呈喜色,将奏表展示众臣:我看李庠,对孤倒是一片忠心。
杜淑谏道:臣谓不然。李庠此奏,非惟大逆不道,亦包藏祸心,便如当年孙权劝进曹操用意无二,欲置将军于炉火上烤也。
赵廞:卿得无多虑哉?
张粲:主公明鉴,杜长史金石良言,望主公纳之。若是不然,祸不远矣。
赵廞:何至如此!
张粲:主公始得成都,立足未稳,军权尽在李氏兄弟手中,北部屏障尽为流民所据。明公若于此时称帝,朝廷必发大兵来伐,彼时李庠必献关以降,以将军为晋献之礼也。
杜淑:张公忠言逆耳,望主公慎思之。
赵廞被他二人轮番进谄,深以为然:既是如此,便依二卿所奏,除了这个祸害罢。
于是下令,派人召诱李庠入成都杀之,又拘捕其子侄辈十余人,尽杀于市。
诛杀李庠全家已毕,赵廞忽然猛醒,当即埋怨杜、张二人:孤一时糊涂,听信你等之言,杀了李庠。则李特、李流皆在外带兵,若其谋反,孤将奈何?
杜淑:彼皆流民,止于饱暖而足,有甚大志!主公可使人前往安抚李特、李流,就说李庠因进大逆之言,应判死罪,今杀其以儆效尤,与你兄弟无干,如此祸患自消。
赵廞闻奏,只得依计照办,派使者前往川北大营,并赐印符,任李特、李流为督将。
使者于是到至川北,面见李特、李流,宣读敕命,深加抚慰,然后颁赐印符。
李特闻说李庠被杀,怨恨满胸,将印符怒摔于地,一把扯过来使,挥剑砍下脑袋。然后与李流商量,立即各带本部兵马,反攻成都。
兵至绵竹城下,李特吩咐军兵叫城:若是拒守不降,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绵竹长史费远闻报李特兄弟俱反,急请犍为太守李苾到衙,商议布置防守。
费远:贼势浩大,绝非绵竹孤城可当。若依公计,当如之何?
李苾:愿闻先生良策。
费远:若依愚计,便请将军守城,某与督护常俊分兵一半,出城下寨,以为犄角之势,迎敌贼众;一面具折遣使,向成都告急。将军以为如何?
李苾:此计甚善,就依先生。
镜头转换,流民大营。
日出之时,李特升帐,对胞弟李流说道:费远见我兵至,必向成都求救,使赵廞发兵袭我之后。彼时两面夹击,使我腹背受敌,则如其何?
李流:既是如此,事不宜迟,兵贵神速。我兄弟休待成都兵来,速占绵竹为上。
李特:贤弟之言,正合我意。弟可秘聚七千精卒,趁夜袭其城外大营。我率大军继弟之后,趁乱取城,必可一战获胜。
当夜定更,正逢朔日,月黑风高,繁星不明。
李流率七千壮士衔枚而进,一声呐喊,拔开鹿角,杀进营内,放起火来。
费远等毫无防备,又不知对方究有多少兵马,自相扰乱,于是大败,被火烧死者十有八九,余者弃城而逃,跑回成都。
李特率领大军继进,一鼓作气攻下绵竹。
然后更不停歇,驱兵大进,直至成都城下,四面围住,三面攻打,昼夜不停。
赵廞见费远败归,又见李特引兵攻城甚急,惊惧万分,寻思百般,无计可施。
费远、李宓、监军祭酒张征等见事不谐,趁夜破城出逃,文武官员一夜间全部跑散。
赵廞次晨升殿,见左右并无一人,知道大事已去,只得悄悄开了南门,与妻子儿女乘小船逃走。守军见主将走了,便大开城门,迎接李特大军进入成都。
李特放任士兵大肆抢掠,屠杀西夷护军姜发、长史袁治全家,又尽诛赵廞所置官吏。
过了数日,赵廞随从朱竺在广都将主人杀死,将其首级来献李特兄弟。
李特于是向朝廷拜表,遣牙门王角、李基前往洛阳,向天子陈述赵廞抗旨不遵,袭杀钦命刺史,自封益州牧,又尽诛朝廷百官等罪状。
镜头转换,京都洛阳。
王角、李基进京,求见建始皇帝,呈上李特奏表。
司马伦览表大惊,便与孙秀商议,急下诏旨:命梁州刺史罗尚为平西将军,假节,兼任护西夷校尉、益州刺史,前往接管成都。
字幕:罗尚,字敬之,荆州襄阳人。初被荆州刺史王戎引为参军,参与灭吴之战,立有大功,历任尚书郎、武陵及汝南太守,太康末年迁梁州刺史,在任颇有政绩。
罗尚领了天子诏命,与部下督牙门将王敦、上庸都尉义歆、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一众文武官员,率梁州军七千多人入蜀。
消息传到成都,李特大惊,与弟李流言道:本以为杀了赵廞,为朝廷除一大害,天子应命我为益州刺史,不料反派罗尚前来。我欲引兵相拒,可乎?
李流:兄长不可。弟素知梁州军勇悍,且罗尚手下猛将众多,我兄弟若与之相抗,无异以卵击石。不如奉旨,迎其入蜀,尚有拥戴之功。
李特从之,遂命李骧:我今搜索库中金银,以为觐见之礼,弟可赍之,远出绵竹城外百余里,去路上迎接罗尚。须要恭敬有加,休失了礼数。
李骧奉令,引五百部从远迎罗尚于途,献上珍宝古玩。
罗尚大喜,即命李骧为骑督,自率大军随其进入成都。
李特及弟李流早已北上迎于绵竹,以牛酒犒劳梁州之军,并于城中大设筵宴,为刺史大人一行接风。酒至兴阑,宾主尽欢。
王敦、辛冉见李特兄弟勇武非凡,趁更衣之时暗劝罗尚:李特乃流民出身,平生专作盗贼,目无朝廷王法。今应趁其兄弟皆会于此,尽命杀之,否则定是后患。
罗尚饮酒正欢,不纳其策,复归于座中。
辛冉怏怏不乐,因与李特旧为相识,便负气离座,来向李特敬酒,并冷笑道:你我故人在此相逢,倒是奇遇。以兄所谓,吉乎,凶耶?
李特陡闻此言,不由深疑且惧,勉强笑道:他乡遇故知,自是吉庆之事。
辛冉一饮而尽,手拍李特左肩:但愿兄弟心口如一。若生他念,则是异地逢旧仇也。
说罢冷笑不止,还归己座。
李特暗自品味辛冉弦外之音,便知今后之事,绝非和平共处之局,暗加小心。
字幕:晋永宁元年三月,成都。
新任益州刺史罗尚引军到达成都,升殿高坐,于是重置百官,明价卖官鬻爵。罗尚为人贪婪,听信小人,却又缺乏决断,益州百姓深受其害,于是作歌传唱。其歌略云:
尚之所爱,非邪则佞;尚之所憎,非忠则正。富拟鲁卫,家成市里;贪如豺狼,无复极已。蜀贼尚可,罗尚杀我。平西将军,反更为祸。
时有汶山羌人流民,无法忍耐迫害,于是起兵反叛。
罗尚派大将王敦前往征讨,战之不利,且王敦终为羌人所杀。
败迅报至成都,罗尚闻说王敦战死,大是惊惧。于是一边增兵遣将,前往汶山平叛,一面上书朝廷,奏请遣送陇西流民回籍,免得与汶山羌民打成一片。
孙秀见到罗尚奏章,立即奏准司马伦,诏令秦州、雍州刺史,使召回流入益州之民。
二州刺史奉诏,相互商量一番,欲使诱骗之计,使益州流民回乡。
李特长兄李辅当时留于原籍,未随诸弟入蜀,此时听闻刺史衙内传出风声,恐诸弟不明就里率众复归,于是急从略阳达到益州,来见二弟李特。
李特:兄长当时苦恋故乡,不肯随弟外出;今弟正欲奉诏返乡,兄又如何来此?
李辅:贤弟不知,关中此时变乱未平,吃喝无着;贤弟切不可信刺史谎言,回籍受死。
李特见大哥如此嘱咐,于是重施故伎,再次收集入蜀流民大户金帛以为重礼,令阎式拜访罗尚及御史冯该,请求准许流民停留到秋天,再奉旨回归关陇。
罗、冯二人既受阎式钱财,于是同意李特之请。
七月秋初,罗尚思想当时承诺之期已至,便派从事监督遣还流民,限令上路。
流民当时分布在梁、益二州佣工,闻令皆不知所措。兼之大雨频发,粮谷未收,更少路费,今受限令,不由怨恨冲天,因推代表来见李特,诉说委屈。
李特不能拂逆众意,遂又派阎式拜访罗尚:今暴雨阻绝归路,实在无法启行,请使君开恩,将限期缓至冬天,并待户主发放佣工之资,众人有了盘缠再行。
罗尚因受重贿,难以拒绝,又见阎式说的可怜,便欲顺从其请。
当时广汉太守辛冉、犍为太守李苾在座,未曾收受李特贿赂,见罗尚意动,俱都摇头。
辛冉:使君不可心慈面软,被此人假言迷惑。
罗尚:此言何谓?
李苾:使君慎思。圣旨难违,若再延其归期,恐朝廷闻之见疑。
罗尚不敢得罪蜀地同僚,同时亦因受了李特之贿,不好与阎式反目,遂使个移祸江东之计,说道:既是如此,因别驾杜弢乃是陇西人,可使其为秀才专任,处理遣返流民之事。
辛冉、李苾:使君明鉴,如此甚好。
字幕:杜弢,字景文,符节令杜植之孙,略阳护军杜眕之子。
阎式闻此,只得告辞出府,还报李特:刺史大人本来欲准我等之请,叵耐辛冉、李苾二贼抵死不从,只拿朝廷严旨推脱。罗尚无奈,只得委派杜弢干办此事。
李特:既是如此,只得再备金帛,再重贿杜弢。
阎式奉命,于是再备重金来见杜弢,并向其陈说逼迫迁民之害。
杜弢既受其贿,遂向罗尚谏议:使君明鉴,想我益州本来地广人稀,少人耕种,若流民尽去,良田皆废为荒野矣。便请宽限流民一年,待来年秋收之后起行,岂不是好?
罗尚:我意本来亦是如此,怎奈广汉、犍为太守屡屡作梗,奈何!
杜弢:公为刺史,奈何反被下属所制?
罗尚:既是如此,但凭先生之意行之可也。
杜弢大喜,施礼告辞而出,将刺史允可之意告知阎式。
未料刺史府中耳目众多,此事早被辛冉闻知,急入刺史府衙,来见罗尚:某闻杜弢劝将军延迟遣返流民,此必是他受了李特等人贿赂,故为这些流贼请命。且杜弢向有异志,彼示惠于流民,定心怀不轨,不利于将军。赵廞便是前车之鉴,望明公思之。
罗尚听信辛冉之言,再次犹豫:公言甚是,某不纳杜弢建议便是。
辛冉闻此,再进毒计:李特为赵廞重用之时,曾养死士万人,明为官军,实为强盗,将成都世族劫掠无算,聚有重财。某为将军计,何不杀李特、阎式等人,收其财产,以实军需?流民失其首领,则必奉诏北归,彼时将军沿途设置关卡,收其重税,岂非一举数得?
话犹未了,李苾自外而入:辛公之计妙绝,既请将军行之。如此不但奉承天子诏旨,且可获重利,以充益州府库军需。
罗尚闻言大喜:如此便劳辛公派人于北路各郡县张贴告示,悬赏捉拿李特兄弟。
李苾:还请将军传令梓潼太守张演,命在北出汉中路口设置关卡,搜刮流民财宝。
罗尚贪婪成性,当即许可,亲笔作书,派人送往梓潼。赏拿告示到处,流民大哗,于是尽揭其榜,前来绵竹,投奔李特兄弟。
旬日之间,绵竹流民超过两万之众。前来投奔李流者,也不下数千。
李特虽然聚众于绵竹,但自思缺少军械粮草,尚且不敢公开与官府为敌。于是再派阎式前去成都拜见罗尚,请重新确定期限,延迟遣返。
罗尚灭不过前番受贿面皮,于是敷衍道:公且归,可告知流民,使各安其业可也。
阎式知其言不由衷,于是说道:使君受奸人蒙蔽,恐非实语。百姓虽卑,古之圣君亦不敢轻视。今明公若一味催促,致众怒难犯,则恐为祸不浅。
罗尚答道:先生此言是也。某不欺公,先生且回。
阎式告辞,回报李特:罗尚虽允延期,但其初到蜀中,威势刑法未立,人心不服。辛冉、李苾等人久为蜀守,各拥重兵,必来征伐,将军应充分预为之备。
李特:我等屡为辛冉、李苾所迫,先生之论诚然是也。我且北退,静观其变。
镜头转换,流民大军北行。
李特引众放弃绵竹,北至德阳,驻于赤祖,分扎两个营盘,己驻北营,李流驻东营。一面修整铠甲、磨砺兵器,严阵以待。
早有细作将李特兄弟聚众驻于德阳之事,报于广汉太守辛冉。
辛冉此时却恐流民轻易北归,不得其财,于是升帐,聚部下众官商议,决定瞒过罗尚,发广汉之兵,进攻李特。
于是下令: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何在?
曾、张、刘:末将在!
辛冉:命你三人各引一万步骑,趁夜袭击李特大营,不得有误。
三将应喏,领兵而去。
过了半天,辛冉估计三将行程已远,这才致书益州牧罗尚,说知此事。
罗尚闻说,恐被辛冉独占流民财物,又怕事后朝廷怪罪自己纵容流民,只得唤过督护田佐:你速引兵五千,北出成都,前往德阳援助辛冉。
田佐:喏,末将遵命。
罗尚:且慢!与流民交战之时,记住少要杀伤,多抢辎重财物。
田佐应诺,引兵出离成都,往北便行。
然而广汉、成都两路军马刚刚发出,便为流民暗探侦知,急至德阳,报知李特兄弟。
李特闻报大怒,于是升帐聚将,吩咐阎式、李流:如此如此,不可有误。
二人领计,各自带兵而去。
镜头切转,辛冉部下三员大将,各自气势昂昂引军而进,来攻德阳,欲夺首功。
曾元率领前锋步骑进入山谷,见两面乱草密林,怪石横生,地势险恶,犹豫不进。
探马来报:三十里外便是李特大营,寨中灯火全无,只闻更鼓之声,毫无防备。
曾元大喜:催军大进,务必生擒李特!
三军奉命疾进,直至李特北营辕门,对方尚且无人发觉。
曾元疑心又起,正欲派人入营打探,只听营外两侧草丛中呐喊声四起,箭发如雨。
广汉之兵黑夜之中不辨东西南北,乱箭射来,早已倒下近半,损折惨重。
曾元叫道:大事不好,某中其计也。麾军疾退!
话音未落,流民营中火光烛照,一队精骑冲突而出,马上将士皆持长矛,锐不可当。曾元军大乱,且战且退,只望后续两路军马来救。
战至天明,一万军只战至不足千人,救兵不至。
正在此时,从后面来路上飞来一骑,盔歪甲斜,浑身是血,背中数箭,扬声叫道:张显将军行至前面山谷,中了阎式埋伏,冲杀不出,望曾将军速速回军去救!
曾元看时,却是二路主将张显部将张翼。
于是恍然大悟,连连叫苦:流民山贼,竟如此善于用兵。是我轻敌,以致于此!
张翼因一路失血过多,终于支持不住,一头从马上倒栽下马。李特大军一拥而至,将其踩为肉泥,呐喊如雷。
曾元愈发慌乱,暗道:某过山谷之时并无动静,如何却有伏兵,截住我二路军马?
正纳闷间,李特挺枪而至,大喝一声,将曾元挑于马下,尽降其众。然后驱兵大进,至山谷密林之时,见战事已毕,阎式正令人打扫战场。
李特大喜,将手中长矛一举:留三千兵打扫战场,余者乘胜追击,杀向成都!
众军领命,合兵一处,直向成都杀来。
驰行三十余里,见前面战之正酣。原来是李流奉了兄长秘计,兵出东营,从小路抄到辛冉三路军马之后,截住成都军田佐,已激战三个时辰,胜败不分。
李特麾军大至,一阵冲杀,田佐军立时大乱,溃不成军。
田佐心下着慌,手足无措,被李流奋起神威,大喝一声,挥刀劈去半个脑袋。
流民首战大胜,高呼“万岁”,声震山谷。经此一战,六郡流民无不拜服李特奇计妙算,用兵如神。于是跪拜李特马前:我等愿奉公为镇北大将军,取成都,占益州!
李特大喜,乃与阎式及兄弟李流商议:我欲乘胜进军广汉,攻打辛冉,如何?
阎式:辛冉险恶贪婪,向与我作对。可将彼被斩之将首级送至城中,其军心自散。
李特:先生之计甚妙,即遣两路使臣,分送曾元、张显、田佐首级与辛冉、罗尚。
使臣去后,李特随后便发大军,逶迤向广汉而来。
广汉三路元帅刘并,正率兵前行,忽见哨骑飞马来报:启禀将军,大事不好!
刘并:何事惊慌如此?
哨马:前面两路军均已兵损将亡,流贼势猛,将军去不得也!(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