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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震怒,终贬裴寂。
历史真相:裴寂依仗高祖之宠,常以开国勋旧自居。然而太原元谋功臣之中,刘文静才能在裴寂之上,又屡建军功,但地位低于裴寂,因而心中不平,醉后口出怨言。刘文静失宠之余,姬妾告夫谋反,本已证明乃属诬告,裴寂却趁机进谗,终使高祖将刘文静处斩,并抄没其家产。太原首义之时,乃是刘文静与李世民合谋,且二人关系极笃,是为布衣之交。刘文静枉死,李世民岂能释怀?裴寂罢官,缘来于此。
裴寂既遭流放,太宗遂以房玄龄为左仆射,杜如晦为右仆射,尚书右丞魏徵守秘书监,使三人共同参预朝政。
房玄龄明达吏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惟恐一物失所;又用法宽平,闻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更与杜如晦引拔士类,常如不及。
至于宫中台阁规模,皆是二人所定。
太宗每与房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
及杜如晦至,却卒用房玄龄之策。盖房玄龄善谋,杜如晦能断,朝野皆称为“房谋杜断”故也。二人却又深自相得,同心徇国,毫无矛盾,亦不相互嫉妒攻讦。
房玄龄虽蒙天子宠待,或以事被责,辄累日诣朝堂,稽颡请罪,恐惧若无所容。
唐太宗欲取天下奇才以为己用,除循依隋时制度,实行科举取仕以外,亦命朝中众臣,积极推荐贤士。便在此时,马周登场。
字幕:马周,山东茌平人。
马周自幼失怙,乃是孤儿,家境贫寒。极好学习,然因落拓不羁,便不为州里尊敬。
武德年间,马周补授博州助教,每日耽于饮酒,不务政事。刺史达奚恕多次斥责,马周就愤然离职,游荡曹、汴之间。又被浚仪令崔贤首侮辱,便即西游长安。
行至半途,宿于新丰旅舍,店主见其落魄,便只招待诸商贩,而对马周视若不见。马周高声唤酒,自饮一斗八升,满座惊奇。及至京师,寄住在中郎将常何家中。
当时太宗令百官上书,谈论朝政得失。
常何因是武官,从不曾涉猎经学,于是提笔临纸,头大如斗。
马周见此笑道:将军抡戟持戈之手,岂可为此笔墨细事!
便为常何陈述合乎时宜政事二十多条,援笔而就,毫不为难。
常何便重抄写一遍,次日上朝便以此进奏,则无一事不符合天子意旨。
唐太宗大为惊奇,便问常何:从来不见贤卿读书,则何有如此才能耶?
常何不敢隐瞒,再拜奏道:陛下圣明,臣何能及此?实不敢瞒陛下,臣所上奏章答条,实是家客马周草拟。其有大才,每次与臣谈论,无不以忠孝为旨。
太宗闻而大喜,当即便命召见马周。其间因为着急,竟四次派人催促。
及马周拜见,太宗与其谈论天下局势,朝政得失,治国之要,无不投机,大为赞叹,遂当即封官,令在门下省值奉。不过数日,寻除监察御史,奉使称旨。
又以常何知人,有举贤之功,命赐绢三百匹。
字幕:贞观三年,十二月戊辰。
突利可汗入朝,拜于阙下。唐太宗感喟,对众侍臣道: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常痛心。今见单于稽颡于天朝上邦,庶可雪前耻。
其后又逢靺鞨遣使入贡,太宗又道:靺鞨远来,盖因突厥已服之故也。昔人谓御戎无上策,朕今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岂非上策乎!
右仆射杜如晦以病请求逊位,天子许之。
庚寅,突厥郁射设帅所部来降;闰十二月,东谢酋长谢元深、南谢酋长谢强来朝。诸谢皆属南蛮别种,在黔州之西。诏命以东谢为应州、南谢为庄州,隶黔州都督。
数日之后,牂柯酋长谢能羽及充州蛮入贡,诏命改牂柯为牂州;同时党顷酋长细封步赖来降,便以其地命为轨州,各以其酋长为刺史。
党项之地横亘三千余里,各以其姓别为部落之名,其中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旁当氏、米擒氏、拓跋氏,皆为党项大姓。
细封步赖既为唐太宗礼遇,党项族余部亦都相继来降。太宗大喜,诏命设州置府,以其地为崌、奉、岩、远四州。
是岁末,户部奏称:中国人自塞外而归,以及四夷前后降附我大唐者,男子一百二十余万口,妇孺不计其数,牲畜无算。
转过年来,因贺平定突厥,唐太宗宣布大赦天下。
三月,蔡成公杜如晦疾笃,太宗遣太子过府问疾,其后又亲临杜府探视。甲申日,杜如晦薨逝,终年四十六岁。李世民为此大哭不止,三日不理朝政,转封杜如晦为莱国公。
李世民赐给房玄龄黄银带,哭道:卿与杜公一起辅佐寡人,今独见公,不能复见如晦,赏赐只能给你一人。我闻鬼神惧怕黄银,则卿再拿一条,放置杜如晦灵房去可也。
至来年杜如晦忌日,太宗复遣使至杜府慰问杜如晦妻子,封其子杜荷为郡公。
太上皇李渊闻说已擒颉利可汗至京,对其左右叹道:汉高祖困于白登,终其一生不能报此深仇;今我子世民能灭突厥,吾托付得人,复何忧哉!
遂召太宗与贵臣十余人至内,及诸王、妃、主置酒于凌烟阁上,畅饮庆贺。酒酣耳热之余,太上皇聊发少年之狂态,自弹琵琶,太宗李世民随乐起舞。
公卿皆都兴致大发,迭起祝酒,为太上皇上寿,直到深夜而罢。
三月丁丑,唐太宗任命右武卫大将军史大奈为丰州都督。
字幕:史大奈本姓阿史那氏,凉州武威突厥族人。
史大奈初与处罗可汗投奔隋炀帝杨广,在伐辽东战役中多立战功,被授金紫光禄大夫,后转驻楼烦。
李渊太原起兵,史大奈率领部众投奔;兵进关中时,遭隋将屈突通部下桑显和袭击,李渊引军退却,史大奈独率数百骑兵绕到桑显和之后,因大破之。其后李渊打下长安,赏赐史大奈锦帛五千匹,赐姓史氏,封光禄大夫。
其后史大奈进入秦王幕府,随李世民征讨薛举、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积功至右武卫大将军、检校丰州都督,封窦国公,食邑三百户。
三月二十三日,御史大夫萧瑀上疏:臣劾奏行军大部管李靖,在攻破颉利牙帐之时,御军无方纵兵抢掠,致使突厥可汗所藏珍物被虏掠俱尽,请付法司,推其驭下不严之罪。
唐太宗念及李靖建有盖世奇功,特敕命勿许弹劾。
比及李靖还朝入见,参拜已毕,太宗乃当面责让,然后说道:隋朝时,史万岁曾大破达头可汗,文帝有功不赏,后却听信越国公杨素谮言,以罪致戮。朕则不然,既录公之大功,复赦公之纵放部下之罪。前有人谗公,今朕意已寤,公勿以为怀。
遂下诏命,加封李靖为左光禄大夫,赐绢三千匹,加食邑通前五百户。
突厥既灭,天下无事,太宗命发军卒重修洛阳宫室,以备巡幸。
给事中张玄素上书谏道:预修洛阳宫室,非今日急务。陛下初平洛阳,凡隋氏宫室宏侈者皆令毁之,何前日恶之而今日效之!且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
太宗怒道:卿谓我不如炀帝,则何如桀、纣?
张玄素昂然答道:若此役不息,亦同归于桀、纣之乱耳!
太宗怒不可遏,低头思虑半晌,复又抬头叹道:是吾思之不熟,乃至于是!
又顾谓房玄龄道:朕以洛阳位于天下之中,诸州府县朝贡道均,意欲便民,故使营之。今思玄素所言诚为有理,宜即为之罢役。后日或因有事驾至洛阳,虽露居亦无伤也。
命赐张玄素彩二百匹,以奖其禀忠直言。
张玄素拜谢下殿,太宗乃问房玄龄道:卿谓隋文帝是何如主也?
房玄龄答:文帝勤于为治,每临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论事,卫士传餐而食;虽性非仁厚,亦励精之主。
太宗摇头: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照有不通,喜察则多疑于物,事皆自决,不任群臣。群臣取决受成,虽有愆违,莫敢谏争,所以二世而亡。朕则择天下贤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力以修职业,何忧天下之不治乎?自今诏敕行下有未便者,皆应执奏,毋得阿从,不尽己意。
此时东突厥虽灭,西突厥犹存,各部落散居伊吾一带。太宗诏命凉州都督李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于碛口贮积粮食,来者赈给,使者招慰,相望于道。
李大亮因此上言:臣闻欲怀远者,必先安近。中国譬如本根,四夷是如枝叶,陛下今疲中国以奉四夷,犹拔本根以益枝叶也。臣远考秦汉,近观隋室,凡外事戎狄者,皆致中国疲弊。又以此招致西突厥归附,但见劳费,未见其益。况河西州县萧条,突厥微弱以来,始得耕获;今又供亿此役,民将不堪,不若且罢招慰为便。伊吾之地,率皆沙碛,其人或自立君长,求称臣内属者,羁縻受之,使居塞外,为中国藩蔽,此乃施虚惠而收实利也。
太宗从奏,遂罢赈粮之计。
贞观五年春,高州总管冯盎入朝。唐太宗多次设宴相待,赏赐极为丰厚。
其后不久,罗窦洞獠作乱起事,唐太宗派兵往伐,敕命冯盎带领本部落两万人随征,并为大军前锋。
数万名洞獠占领险要地形以抗,唐军无法前进。冯盎纵马上前,引弓发矢,接连射杀洞獠七人,无不应声如响。
洞獠见冯盎箭无虚发,竞相逃走,唐兵由是趁势出击,斩杀洞獠一千多人。唐太宗闻报大喜,赞道:谯国夫人有后。
谯国夫人者,冯盎祖母洗英是也。
赵郡王李孝恭等人上表,以为天子功德巍巍,四夷咸服,请封禅泰山,太宗不许。
有司上言:皇太子李承乾长大成人,当行加冠之礼,二月大吉,请追加兵备仪仗。
太宗回复:二月仲春,农作方兴,宜改用十月农闲之时为宜。
少傅萧瑀抗命进奏:据阴阳历书,不若二月为吉。
太宗不悦:吉凶在人,而不在天。若动辄便依阴阳,不顾礼义,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与吉会。农时最急,不可失也。
是年二月,太宗封皇弟元裕为郐王,元名为谯王,灵夔为魏王,元祥为许王,元晓为密王。其后又封皇子李愔为梁王,李恽为郯王,李贞为汉王,李治为晋王,李慎为申王,李嚣为江王,李简为代王。然而代王只在位不足两月,便于夏四月薨逝。
六月,河内人李好德患有心疾,妄为妖言,被人告发,天子诏命按察其事。
大理丞张蕴古上奏:经查实李好德被疾有征,法不当坐。
治书侍御史权万纪与张蕴有隙,便趁机劾奏:张蕴古籍贯是在相州,李好德之兄厚德为相州刺史,故此张蕴古纵放李好德,是为其家人缘故,意欲阿附张厚德,按事不实。
太宗览奏大怒,未经核实,便命将李好德斩杀于市。既而得知实情悔之,因诏:自今有死罪,虽令即决,仍三覆奏,乃可行刑。
权万纪与侍御史李仁发为人谄媚,俱以攻讦告密之能被天子宠信。
魏徵由是进谏:权万纪等实为小人,不识大体,以讦为直,以谗为忠。陛下并非不知其为人不堪,盖取其无所避忌,欲以警策群臣耳。而权万纪等反而挟恩依势,逞其奸谋,凡所弹射,皆非有罪。陛下纵未能举善以厉俗,奈何昵奸以自损乎!
太宗览奏默然,因魏徵敢于直言而赐绢五百匹。
久之,权万纪及李仁发等奸状自露,皆得治罪。
九月,太宗复修隋文帝时所建仁寿宫,更命曰九成宫。其后又将修洛阳宫,民部尚书戴胄谏道:乱离甫尔,百姓凋弊,帑藏空虚,若营造不已,公私劳费,殆不能堪!
太宗赞道:戴胄于我非亲,但以忠直体国,知无不言,故以官爵酬之。
其后未久,终命将作大匠窦璡修缮洛阳宫,以备巡幸。窦璡凿池筑山,雕饰华靡。太宗遽命毁之,并免窦璡官职。
冬十月,太宗射猎逐兔于后苑,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拦马谏道:天命陛下为华夷父母,奈何自轻!一秒记住【。3。】,
太宗不听,又将逐鹿,执失思力脱巾解带,跪而固谏,太宗只得作罢。
执失思力原是东突厥执失部酋长,东突厥灭亡后归降唐朝,担任左领军将军。后奉命招降浑、斛萨等部族,唐太宗以妹九江公主嫁之,官拜驸马都尉,封安国公,亦属皇亲。
贞观六年春正月,静州獠民造反,太宗遣郕国公李子和率兵前往讨平。
利州都督武士彟联合文武官员,复请封禅泰山。
太宗答复:卿辈皆以封禅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给人足,虽不封禅,庸何伤乎!昔秦始皇封禅,而汉文帝不封,后世岂以文帝之贤不及始皇!且事天扫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巅,封数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
群臣以为天子故作谦虚之态,兀自上疏,奏请不已。太宗心动,亦欲从之。魏徵闻说天子意欲封禅,力言不可。
太宗不悦,因而问道:公不欲朕封禅者,以我功未高邪?
魏徵答道:高矣。
天子又问:德未厚邪?
魏徵答曰:厚矣。
天子又问:中国未安邪?
魏徵回答:安矣。
天子又问:四夷未服邪?
魏徵答曰:服矣。
天子又问:年谷未丰邪?
魏徵答曰:丰矣。
天子又问:符瑞未至邪?
魏徵答曰:至矣。
太宗怒气渐升,于是厉色问道:然则何为不可封禅?
魏徵从容不迫答道:陛下虽有此六者,然我大唐今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仓廪尚虚。而车驾若是东巡,必千乘万骑,其沿途官民供顿劳费,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禅,则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稀,灌莽极目,此乃引戎狄入我胸腹之中,示之以弱也。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
太宗闻言心中虽服,犹然愤愤不平。适逢河南道数州大水,其事遂寝。
时当近夏,天子将幸九成宫避暑,通直散骑常侍姚思廉复又进谏。
太宗答曰:朕有气疾,每逢暑季辄便顿剧,驾幸九成宫并无他意,只为往避之耳。
乃赐姚思廉绢帛五十匹,决意北行。
监察御史马周上疏:东宫在宫城之中,而大安宫乃在宫城之西,制度比于宸居,尚为卑小,于四方观听,有所不足。宜增修高大,以称中外之望。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余里,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车驾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独居京处,温清之礼,窃所未安。然今行计已成,不可复止,愿速示返期,以解众惑。又王长通、白明达皆乐工,韦盘提、斛斯正止能调马,纵使技能出众,正可赉之金帛,岂得超授官爵,鸣玉曳履,与士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臣窃耻之。
太宗深纳其言,但犹未能止,终于三月戊辰驾幸九成宫。
长孙皇后所生长乐公主李丽质,将欲下嫁齐国公长孙无忌嫡长子宗正少卿长孙冲。唐太宗对公主宠爱倍极,陪送嫁妆比胞妹永嘉长公主出嫁时多出一倍。
魏徵力谏不可,说恐有偏爱之嫌,且破坏宫中体制,此风绝不可开。
太宗闻谏不喜,勉强从之,回宫后告知长孙皇后,并替魏徵解释,恐皇后为此不悦。未料皇后非但不怒,反而盛赞魏徵之贤,并称颂太宗从谏如流。
此后未久,魏徵再次强谏,当群臣之面逆批龙鳞,丝毫不肯退让。
太宗怒甚,退朝后回到后宫,口中犹然念道:会须杀此田舍翁!
皇后闻而大惊,问道:此田舍翁为谁?
太宗答道:便是魏徵,竟敢廷辱于我!
皇后闻罢不语,退入内室,穿戴朝服齐整,立于中庭,向天子大礼参拜,口中称贺。
太宗惊问:皇后称贺为何?
皇后说道:妾闻主明则臣直。今魏徵敢于犯颜直谏,皆由陛下明察之故,怎可不贺?
太宗闻奏大悦,满腹怒气皆都云消雾散。魏徵无意间拣回一命,尚且不知。
时有侍中王珪,与魏徵向来不和。
字幕:王珪,字叔玠,扶风郿县人,南梁尚书令王僧辩之孙。
王珪年轻时性情淡雅,志向深沉,不重名利,从不随便交结朋友,深受叔父王頍赞赏。开皇十三年被召入秘书内省,授为太常治礼郎,参与校定图书典籍。
王頍随汉王杨谅起兵反对隋炀帝,兵败被杀,王珪惧罪逃到终南山中,扮作道士,改变姓名,隐居十余年不出。
李渊攻入关中,王珪得丞相司录李纲举荐,出任世子李建成府谘议参军。李渊受禅称帝,王珪复被任命为太子中舍人,后改任太子中允,深受太子李建成器重。
庆州刺史杨文干兵变,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矛盾加剧。唐高祖认为王珪未能劝导太子,致其兄弟失和,于是将其免官流放巂州。
李世民即位后,命将王珪与魏徵一同召回朝中,出任谏议大夫。二人原来都在东宫事奉太子建成,至此复同殿列朝,事奉太宗。
闰七月乙卯,太宗大宴群臣于丹霄殿。
长孙无忌偶然说道:王珪与魏徵昔为仇雠,不谓今日得同此宴,可喜可贺。
太宗闻言微笑,便借机问魏徵:因卿与王珪各能尽心所事,故我皆都予以重用;对你二人仇隙,我亦假作不知。然卿每入谏时,我若不从,再与卿言,卿辄不应,却是何故?
魏徵答道:臣以为其事不可为,故此进谏;陛下不从而臣应之,便如臣附和陛下一般,必生歧意,则其事遂得施行,故不敢应。
太宗奇道:卿且应之,过后秉直复谏,又何伤哉!
魏徵答道:昔帝舜曾戒郡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臣心知其非而口应陛下,乃面从也,岂稷、契奉事帝舜之意邪!
太宗闻而大笑,对长孙无忌道:人言魏徵举止疏慢,我视之更觉妩媚,正为此耳!
魏徵起身离席拜谢:亦正因为陛下从谏如流,每次皆容臣秉直而言,故臣得尽愚见;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数犯颜色乎!
太宗转身谓王珪道:魏徵生性耿介,看似不近人情,其实乃其本性,不似怀奸藏诈之徒也。故此贤卿不必将往日旧隙耿耿于怀。朕于今日便与二卿当面解和,二公以为何如?
二位宰相赧然,齐都拜谢。
九月己酉,李世民驾幸庆善宫,是为自己出生时所居故宅。因与贵臣流连终日,在此饮宴赋诗,缅怀少年旧事。
时有起居郎吕才,乃博州清平人,极善音乐,当场创作谱曲,被之管弦以献,命曰《功成庆善舞》。
太宗大喜,复使童子八佾为《九功之舞》,与《破陈舞》偕奏于庭。
当时同州刺史尉迟敬德与宴,见有坐席位于己上者,不知其乃皇亲宗室,因而大怒道:汝有何功劳,敢坐我上首!
任城王李道宗当时坐在尉迟恭下首,知其不识此位皇亲,于是将酒劝解,欲息其怒。未料敬德却借酒撒泼,竟然出拳殴打李道宗,几乎将其左目打瞎。
一场好会,就此不欢而散。
太宗极为不悦,私谓尉迟敬德:朕尝读史,因见汉高祖诛灭功臣,意常尤之,故欲与卿等共保富贵,令子孙不绝。卿性格暴躁,喜揭别人短处,负功自傲,每直言揭责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过失,与宰相不和,又居官之时数犯国法。今当我面尚敢暴打皇亲,则我不在之时,犹不知如何横行霸道,欺凌属下群僚也!朕于今乃知,韩信、彭越遭遇棒杀菹醢,全是此等悍臣咎由自取,并非汉高祖之罪也。国家纲纪,唯赏与罚,非分之恩,不可数得,卿宜勉自修饬,无贻后悔!
尉迟敬德听罢,满面流汗,伏地叩首谢罪;其后又亲至皇叔李道宗府第,谢罪言和。由是始惧王法刑律,因而深自敛戢。
大唐贞观七年春,直太史李淳风上奏:灵台候仪制造过于粗略,只有赤道,未标黄道。推验七曜,并循赤道。今验冬至极南,夏至极北,而赤道当定于中,全无南北之异,以测七曜,岂得其真?故请改造灵台候仪为浑天黄道仪。
太宗览奏甚喜,复诏准许。
字幕:李淳风,岐州雍县人。其父李播,在隋朝时弃官而为道士,自号黄冠子,注《老子》、撰方志图十卷、《天文大象赋》等。
李淳风从小被誉为“神童”,在其父影响下博览群书,尤钟情于天文、地理、道家、阴阳之学。九岁之时,李淳风远赴南坨山静云观,拜至元道长为师。十七岁时下山回到家乡,经李世民好友刘文静推荐,成为秦王府记室参军。
自此而后,李淳风执掌天文地理、制历修史,充分展其才智,鞠躬尽瘁四十余年。
由是上疏建议改制浑天仪,将古代两重浑仪改为三重,外为六合仪,中间三辰仪,内系四游仪,称为浑天黄道仪。此仪黄道经纬、赤道经纬、地平经纬,均可测定。
浑天黄道仪制成,太宗试之极为灵验,加授李淳风为承务郎,令将浑天仪置于凝晖阁。李淳风在研制浑仪过程中,研究古代浑仪发展与特点,写成《法象志》七卷。
贞观七年夏五月,獠民再次反叛。雅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率军攻击,大破之。
镜头闪回,叙述张士贵来历。
字幕:张士贵,字武安,小名忽峍,虢州卢氏人。
张士贵自幼学武,擅长骑射,臂力过人。隋朝末年,聚众揭竿起义,其后归顺唐国公李渊,官拜右光禄大夫。在李渊授意下,随相府司马刘文静前往河南攻城略地,发展势力。
刘文静以张士贵为向导,在河南取得一系列重大胜利。张士贵屡建战功,唐公李渊对其大加奖赏。其后便入秦王幕府,跟随李世民荡平群雄,统一全国,屡立战功。
唐高祖武德元年,张士贵跟随秦王西征,消灭西秦霸王薛举及子薛仁杲,立下大功。
张士贵被任命为马军总管,以劣势兵力击败王世充五万马步联军劲旅,创造以少胜多骑兵战例,便由此战成为唐朝开国名将,名望远在程咬金、秦琼之上。
武德二年,张士贵秦王李世民统率下,渡河前往山西并州,击败刘武周割据势力,取得山西会战重大胜利。唐高祖对其破格赏赐,待遇亦在诸将之上。
武德三年,张士贵又随李世民进军河南,大败王世充与窦建德联军。此战之后,遂被授为秦王府将军,成为李世民嫡系心腹。
其后在玄武门之变中,张士贵相助李世民夺位,又立大功。李世民深知玄武门重要,故称帝后立即任命张士贵为“玄武门长上”,成为禁卫军首脑。
历史真相:后世人们提起张士贵,却是《薛仁贵征东》、《隋唐演义》等通俗小说中所虚构抹黑形象。因此便有“薛仁贵征东,张士贵得功”民间定论,张士贵便成奸恶小人。唐高宗宰相上官仪为其亲撰铭文,名为《大唐故辅国大将军荆州都督虢国公张公墓志铭并序》,对张士贵为李唐王朝出生入死,屡建战功一生给予极高评价。铭文出土,真相大白于天下。
十一月,壬辰,以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为司空。
次月,太上皇置酒未央宫,命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
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
次年正月,颉利可汗卒,太宗追赠归义王,谥曰“荒”,施行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