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沅朗见他当真不知,解释道:“云瑶县主自幼便得贵太妃宠爱,在云瑶县主及笄之后贵太妃就向圣上讨要了一道口谕,云瑶县主的夫婿必得由贵太妃来选定。”
刚才心跳快了一拍,还担心会是什么牵扯到圣上生母的大事,没想到是这么个事,江景辰把心放平,懒洋洋的挥手招呼道:“走吧,我对这些画舫不熟,你来介绍一下哪一艘画舫上的女子最好看。”
曲江池上大大小小的画舫也没挂个招牌,就只有满船挂着的灯笼上写了个姓氏,抬眼望去好几个重复的,区别就在于那些挂在船头的特大号灯笼。
江景辰有种不知名的兴奋,正应了那一句:“最兴奋的时刻,是在磨磨蹭蹭未进去之前”,心情又如同盲婚哑嫁的新郎在揭开新娘盖头前的那种忐忑、兴奋,又带着些许担忧,万一上了船,没见到个好的,还能不能扭头就走?
邵沅朗见他大步疾走浑然不觉这事的重要性,连忙追上前,继续说道:“景辰兄,贵太妃是圣上的生母,她的一些决定在某些时候是能够影响到圣上的决定……”
江景辰听的不耐烦,开口打断道:“沅朗,拜托你简洁些,用一句话概括下你想表达的意思,成不?”
一句话好像说不完啊!邵沅朗冥思苦想,终于在登上画舫前总结了出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物极必反,不可太贪。”
江景辰抬起手开始对着画舫点兵点将,分心问了句:“我贪什么了?”
“贵太妃不喜你父亲。”邵沅朗言简意赅,说出来最为关键的话。
正在点兵点将的江景辰来了兴趣,停下手上的动作,追问道:“为什么不喜?”
邵沅朗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说道:“陈年旧事。”
江景辰无语望天,将他竖起来的四根手指摁了回去,诚恳道:“沅朗,我错了,你按照你的风格,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邵沅朗紧了紧衣裳,指着一艘挂着“虞”字大灯笼的画舫说道:“岸边风大,咱们还是先上了船再说吧。”
虞氏画舫船约莫五丈多长,两丈多宽,船尾的雕花栏杆与船舱、船头的雕刻遥相呼应,船身四周是浮雕祥云,给整条船增添了富贵、华丽的气质。
刚一登船就有小厮上前招呼道:“邵世子,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舫里的姐姐们可是日夜都念叨着您呢,快快里面请。”
恭敬将客人引入船内,小厮转头便朝船尾那头喊道:“邵世子来了,姐姐们快出来迎接贵客。”
七位穿着一袭白色齐胸襦裙,披着红色的半透纱衣的美艳女子联袂而至,众人齐齐道:“奴家见过几位贵客。”
在她们之后,一位身着浅紫色长袍,肩披淡粉色薄纱,内衬紫色薄衣,头戴一枚金杈,做妇人打扮的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开口道:“邵世子,是如同往常般先听曲赏舞,还是直接让姑娘们饮酒作陪?”
邵沅朗挥手道:“虞大娘,你先把人带下去,一会再喊来。”
虞大娘心中这是要谈事,笑着应了声是,招呼一众姑娘们离开,吩咐小厮前去准备酒菜。
曲江池上的画舫不同于平康坊的青楼,一艘画舫一次只接待一批客人,没过一会江景辰便感觉到船开始缓缓开离岸边。
画舫船上不能开火,准备的都是凉菜,其中鱼脍占了一半,另有一小炉炭火用以温酒。
邵沅朗招呼道:“这些都是从曲江里的新鲜活鱼,景辰兄快尝尝看。”
江景辰吃了块生鱼片,随口敷衍了句不错,紧跟着问道:“贵太妃跟我父亲有仇?”
邵沅朗见他急不可耐想要知道答案,笑了笑,直言道:“当年圣上初登大宝,还未大封后宫时,贵太妃就要求圣上立沈氏女为后,结果遭遇了十数位大臣的强烈反对,领头之人就是你父亲。”
江景辰疑惑道:“你是说当年贵太妃不想让瞿皇后当皇后,是我父亲给硬推上去的?”
“硬推这个词……”邵沅朗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怪异,干脆不去想,接着说道:“依我看那些大臣也并非是真心支持当年的瞿皇后,只不过是不想让沈氏女坐上那个位置,我估摸着应该是圣上的意思,不好明着说,方才将你父亲推了出来。”
不能说硬推,说间接性总没错吧?江景辰若有所思,快速分析了一遍三者之间的关系,紧跟着问道:“也就是说我父亲是因为这件事彻底得罪了贵太妃?”
“不止一件,还有一件……”邵沅朗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沈氏女没坐上那个位置,因而贵太妃又向圣上提出一个要求:下旨封沈家一个国公爵位。结果同样遭到以你父亲为首的大臣们反对,两件事一件没成,把贵太妃气的足足病了一个月才好。”
江景辰脸色微变,两件事都是由父亲牵头,这就意味着圣上对其信赖有加,有着如此一份荣宠在身,不说权倾朝野,可也没有几个人敢轻易得罪,也难怪上次只“休息”了一天就被召进宫中议事。
想起上次费尽心力没办成的事情,江景辰有心想说一句“宠妃不如宠臣”,可又觉得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最终长叹一声,感慨道:“圣上当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