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上就只有五道菜,倒不是舍不得花钱,也没有不尊重马季安的意思,只不过整座醉仙楼,也就只有这五道菜还算可口,江景辰招呼万金入座,瞥了一眼仍旧坐在窗边动也不动的马季安,问道:“马御史是准备就着西风医肚饿?”
“西风医肚饿?你这人说话倒是挺有趣味。”马季安逐起身,入座后拿起筷子将每道菜都品尝了一遍,赞叹道:“不愧是全京城最贵的酒楼,今日借着你的光也好好吃上一顿。”
堂堂侍御史,想吃什么会没人请?江景辰目光再次落到马季安的身上,那不知穿了几年的衣裳于他身上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侍御史混到这副模样未免也太惨了些。
“马御史,你爽快,我也不兜圈子,这次请你来主要是为了我那位堂伯父。”江景辰顺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罪证,将其放置在马季安面前,示意他先看上一眼。
马季安随手翻了几页,失望道:“原以为你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结果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江景辰想过他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有预料到眼下这种情况,追问道:“这些都是我那位堂伯父的贪污罪证,你可是看清楚了?”
马季安轻狂一笑,不屑道:“这上面记录的风言风语只能说是消息,当不了罪证。”
江景辰恼他这般云淡风轻,板着脸道:“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的职责,难道不是吗?”
马季安眉头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神色,问道:“然后呢?”
江景辰愕然道:“什么然后?”
马季安放下筷子,首次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开口道:“风闻奏事不假,哪怕不需要你手中这些,我也有权在圣上面前空口谏言,可然后呢?一旦我在朝堂上谏言,散朝后不出一个时辰,所有关于江彦俭的贪污实证就会全部消失,到头来我被申饬事小,让江彦俭因祸得福才是事大。”
江景辰默然不语,细细品味着马季安话里的意思,片刻后问道:“我父亲的势力已经有如此之大了吗?”
马季安不置可否,苦涩一笑,开口道:“江彦钧当年从龙之功简在帝心,平日里虽不曾显山露水,可大周朝哪个官员敢不给几分薄面?他若是想要压下一桩小小贪污案,都无需亲自动手,只需透个话,自有人拍马上前为其办事。”
江景辰追问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季安深深看他一眼,突然问道:“说是堂伯父,可实际上江彦俭乃是你父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你的嫡亲大伯,不想着提醒也就罢了,为何会想要动他?”
江景辰心底暗道声:“到了该秀演技和台词功底的时候了”!不着痕迹调整了下身形,微侧着身子,眼神望向窗外,抬手一指,开口道:“京城是大周最繁华之地,我在这里看到了百姓们生活富足,可在京城之外,却有许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从江南一路行来,我见过太多饿死在路上的百姓,他们全都是因贪官污吏才落到那般下场,有苦无处说,有冤无处申......”
他用着平淡的口吻,叙述着从江南到京城这一路那些不平淡的事,大周朝虽无战乱之祸,却有贪官污吏之害,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卖儿卖女也是常有的事情,马季安起初并不在意,而后却渐渐被带入其中,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一桩桩一件件让人肝肠寸断的事件。
半个时辰后,江景辰说完了脑海中那些最能让人产生共鸣的故事,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悲伤开口道:“从那以后我就暗自发誓,要尽我所能,为百姓,为大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像我堂伯父那样的贪官,实乃国之蛀虫,人人得而诛之。”
马季安双目通红,缓缓从脑海中的场景中清醒过来,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当真是你亲眼所见?”
当然!那一集集剧情,可不就是亲眼所见,江景辰抬手竖起四指朝天,毫不犹豫开口道:“我江景辰指天发誓,刚才所言一切皆是亲眼所见,若有半句虚言,甘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马季安神色终于有所动容,起身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肃然道:“好一句国之蛀虫人人得而诛之,马季安在此为天下百姓,谢过江兄仗义执言之举。”
江兄?这是要论交情了?江景辰立即打蛇随棍上,起身握住马季安的手,激动道:“整顿贪官污吏实非易事,积重难返非一人之力可达,我欲以嫡亲伯父之血来祭心中之志,望兄长助我一臂之力。”
马季安感叹道:“此等大义灭亲之举,为兄焉有不助之理?且先入座,待为兄与你细说。”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提前吃了个饱的万金又让小厮照着原样重新再上一份,想到眼下的氛围,又多要了几壶醉仙酿来。
几杯酒入腹,两人的关系越拉越近,江景辰也从马季安的话里了解到,小鸠打探来的那些消息,其实并不算是什么隐秘,马季安张口就数出好几位知道这件事情的官员,有几位户部的官员也参与其中,从一开始的小贪,渐渐到后来的大贪,像是蛛网一般,牵涉到为数众多的官吏。
大到户部侍郎,小到工部没有品级的差役,马季安数了好一会,愣是没数明白事关多少人,饮一杯酒入腹,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