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拙含笑道:“江郎中,可别小看县令啊!”
江景辰回应道:“下官自是不会小看县令,只是觉得区区一个县令,还不值得王爷如此上心,除非......”
李守拙没等到下文,笑问道:“除非什么?”
老话说的好,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
远离天子脚下,一个吏便能让百姓吃足了苦头,更何况是县令。
这一次水灾,让江景辰见识到了官场上较为阴暗的一面。
圣上登基头两年,官吏倒也清廉,但也仅仅是维持了两年而已。
只看淄乌县令的体型,就能大致猜测到其下属都是一个什么德性,有着这样的父母官可想而知当地百姓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淄乌县令该死吗?
自然是该。
但江景辰不觉得李守拙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大动干戈,除非是另有所图。
淄乌县虽不属于扬州治下,但却是地处淮水河岸,有着直通江淮运河的码头。
故此,李守拙的目的不言而喻。
江景辰缓缓开口道:“王爷是想掌控从淮南道直通京城的水路码头吧。”
李守拙不答反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为何要这么做?”
江景辰回应道:“所有水路货物必经码头而上,下官可是还记得先前铜矿之事,王爷想必也不会忘吧?”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李守拙心中便来气,脸上立即就阴沉了下来。
不仅是对江景辰,还有那个没脑子的老三,为了替瞿家那个没用的家伙脱罪,居然用出栽赃陷害的拙劣手段,还是冲着沈家去的。
以至于贵太妃大闹了一顿,致使父皇大怒。
原本可以大事化小的事情,生生将他与老三禁足在宫内,若非是封了王,此刻都还在禁足当中。
究竟得什么样的脸皮,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
李守拙压着心中的情绪,闷声道:“你以为本王要用水路运铜矿?”
江景辰回应道:“王爷自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水路能运的可不止铜矿,不是吗?”
李守拙不置可否,转言道:“官场上的关系盘拫错节,淮南道水患又是久治不愈,责任不在一人,处置了淄乌县不过是开场,接下去才是大戏,你可是准备好了?”
水患祸害两淮之地多年,其中主要责任在于各州县官员,然官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贸然动手,恐会使整个淮南道动荡不安。
如此,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守拙并未借由此事大作文章,而是借由江景辰治水钦差之名,选择性的挑选了十多位官员以作羔羊。
既要问罪官员,也要关心各地河道沟渠。
连日的操劳,让江景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淮水乃天下要水,灌溉两淮,水利时,可活千万百姓,一旦淮水泛滥成灾,流离失所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今年的暴雨来的早,也下的诡异,雨水来的又急又快,一下就是数日之久。
先前好不容易才退下的水位,在一场大雨之后又将重新涨了回来。
“雨停不到七日,这就又开始下了,倘若五日之内不停,淮水将会再次冲过各州县堤坝,先前所做的努力怕是要白费了。”
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江景辰忽然觉得心好累。
李守拙想了想,开口道:“若是不加高河堤,依照这样的雨势,只需三日就能冲过河堤,届时淮水两岸良田宅院必将冲毁。”
江景辰闻言,眉头越皱越紧。
先前大雨可是连下五日,谁也保不准这次又会下多久。
如果雨势一日大过一日,恐怕用不着三日,淮水便会冲过堤坝。
“若是大雨不停,最先过堤的将会是淮、泗交际之处的西沂县......王爷,眼下顾不上去处置那些官员了,下官必须先赶到西沂县为防洪做准备。”
淮水与泗水在西沂县往北二十里外交汇,水量最为丰沛,西沂县地势较低,若是水位持续上涨,最先破堤而出的必然会是西沂县堤坝。
大雨究竟会降到何时才停?
江景辰不得而知,目前能做的就只有对堤坝进行加固、加高,以此来预防淮水上涨超过河堤的高度。
时间紧迫,只得冒着大雨赶路。
李守拙短暂犹豫之后,紧跟着江景辰的步伐。
西沂县。
江景辰寻到县令,将来意说了一遍。
西沂县令听后一脸为难,开口道:“大人,雨势如此之大,此时再去修堤怕是来不及,倒不如先行疏散百姓。”
江景辰开口道:“堤要修,百姓也要疏散,双管齐下才好。”
西沂县令苦笑道:“非是下官不愿,而是衙门没有这么多的人手,二者只能选其一。”
江景辰沉声道:“衙门人手不够,难道你就不会调动官兵参与进来吗?”
西沂县令眼神略显怪异,解释道:“让官兵参与修堤之事前所未有,下官不敢下此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