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回到忠义伯府,江景辰脑海中回想着甘露殿中的对话,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圣上是在提醒我。”
“提醒?”
万金与青玉面面相觑。
青瑶若有所思,出声道:“自公子处理好淮南诸事后,京中勋爵子弟私下盛传,皆言公子前途似锦,归京后必将平步青云。”
江景辰稍稍愣神,轻笑道:“原话怕是没有这般好听吧?”
青瑶莞尔一笑,转言道:“我虽不懂官场,却也知道圣上要用一个人,必先予其权,公子升任黜陟使便是征兆。”
万金接口道:“黜陟使之权只在京外,归京之日便是卸任之时,现如今公子依旧是水部司郎中。”
青玉在旁补充道:“还是忠义伯。”
京城内与京城外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就以爵位而论,京外官员只看实权,而京里的官员却更加看重出身。
在她看来,公子现今虽被冠以逆子之称,但这并不能抹杀公子的出身。
勋爵、士族皆是名门,在京城这片土地上,许多人只认这一层身份。
没有忠义伯的爵位,江景辰便只是逆子。
有了忠义伯的爵位,江景辰便是名门逆子。
即便忠义伯府现今就只有他一位主子,也依然身处最上层的圈子。
名门二字的份量,说无用,也无用,说有用,亦是十分有用。
容易被某个群体所排斥,也极为容易被某个群体所接纳。
以政事堂为例,堂内之人多为氏族,少有勋爵,因而这股势力对勋爵子弟有着天然的排斥。
另有十年寒窗苦读,通过科举逆天改命的寒门学子,对于依靠祖辈余荫,一出生便享有荣华富贵的勋爵子弟亦是看之不起。
简而言之,江景辰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便已有两方势力对其失去好感。
无关乎个人,只因群体不同。
基于这一点,也可以认为向圣上呈奏者,非士族即寒门。
思考之余,江景辰将甘露殿内对奏之事说了一遍,紧跟着道:“朱全章出身士族,我原本最为怀疑之人便是他,只不过心底仍有一丝不确定。”
青玉出声道:“会不会是那个袁继宗?”
万金摇头,接口道:“袁继宗是圣上的人,在淮南道时对咱们所做之事也了解的不多,因此我觉得不会是此人在背后下绊子。”
青瑶将前些时日监视朱全章所获得的相关情报说了一遍,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
随后开口道:“朱府内还能买通下人,以此来获取情报,但朱全章在宫内所行诸事却是无从得知。”
不是宫里的内侍官难以买通,只不过是朱全章初入之地乃政事堂,接触之人皆是堂内相爷级别人物,实难得到确切的情报。
虽心有不甘,但此事已经超过了青瑶的能力范围,因而只能止步于宫外。
京城乃是大周核心之地,皇宫则为京城核心。
一城之地,天子脚下势力错综复杂。
朝堂与后宫虽不干涉,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士族与寒门同朝为官,明面上关系融洽,暗地里时刻都在争权夺势。
圣上要治理天下、把控朝廷、平衡后宫、安抚臣子,所行所想非常人能够预料。
先前甘露殿的一番对话,使得江景辰不得不开始思考眼下的局势。
圣上要用人,但不能够毫不遮掩的用,因此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缘由。
淮南道一行所发生的诸多事宜,无论是对圣上、亦或者是江景辰而言,皆是早有准备且依轨所行之事。
眼见终会按照所设想那般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突然冒出来的几份奏折打乱了整个节奏。
江景辰不悦,圣上亦是不喜,因而才会有甘露殿那番提醒。
“能将圣上逼到如此地步,断然不是一人之力。”
江景辰眸光微凝,眉宇间多了几分愁容,顿了顿,紧跟着说道:“在我的印象中,像政事堂这样的机构,并非是不能够裁撤,圣上他......”
裁撤?
政事堂?
青瑶略带诧异,反应过来后立刻出声阻止道:“公子,慎言。”
江景辰心知青瑶担心,却是不以为意,耸了耸肩,淡淡开口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十二字不仅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群体。”
忠义伯府不同于先前崇仁坊府邸,府内大部分都是江南道带来的亲信,但依旧有不少赚做洒扫的寻常奴仆。
青瑶听懂了话中之意,心惊之余,立刻起身到屋外巡视。
负责洒扫的下人无有召唤不敢靠近前厅,虽距离相隔甚远,但为保万无一失,青瑶依旧将视线范围内的非亲信之人全都打发到后院洒扫。
万金也明白公子所言之事涉及权力的核心,却是没有表露出半点慌张。
在他看来,只要公子想,那便没有不可言之事。
青玉没心没肺的笑了笑,随口问道:“整个天下都是圣上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