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胡国公世子,邵沅朗受邀乃是在情理当中,只不过同席的安排颇有些耐人寻味。
在江景辰的记忆当中,早前圣上还未封分诸王时,邵沅朗就已经站到了大皇子阵营。
如今大皇子已经封了纯王,按理来说也该是能沾些光,混个一官半职才对,可结果却并非是如此。
是二人之间闹了些不愉快?
又或者是纯王对邵沅朗另有安排?
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江景辰对于这些琐碎之事倒也没有太多兴趣,一念闪过后便不再纠结。
二人四目相对,邵沅朗率先避开视线。
江景辰环视一群,只见席间多是无官无职的勋爵子弟,唯他一人有官职在身。
曾有过几面之缘之人纷纷上前招呼,有些显露亲近,亦是有脸上挂着不屑之人。
“景辰兄在淮南道所做之事我早已听说,本想着抽空前去拜访,这下倒是应了个巧。”
“朱相嫁女,宴请京城大半勋贵,却是不知景辰竟也在此列。”
“水部司郎中虽只有五品,大小也是个官,怎的会来此地与我等共席?”
“区区五品,能上得了哪桌?也就占着个忠义伯的爵位,否则岂能与我等同桌。”
最后发言之人话毕,不忘丢出示威般的眼神。
不远处,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人尚未入席,声已率先传来。
“江景辰可是圣上亲封忠义伯,姚显策你现今不过侯府世子,有个屁资格说这样的话?”
魏秉文大步流星入场,态度之傲慢无人能与之匹敌。
出生承恩公府,虽是次子,却是最得皇太后宠爱的魏家子嗣,就连朱相见了也得给几分笑脸。
姚显策不敢与其争论,冷哼一声,自顾自落座。
场中勋爵子弟都曾领教过魏秉文的厉害,因而在他出现后便无人再敢多言。
魏秉文懒得理会无聊之人,视线在邵沅朗身上稍作停留,点头以示招呼,转身来到江景辰身边,将其拉到一旁。
低声道:“你归京后怎么不来寻我?”
江景辰随口道:“这不是赶上朱府婚宴,没来得及。”
魏秉文认真审视一番,好奇道:“你怎么会跟朱府扯上关系?”
江景辰不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能来得,我却不能?”
“承恩府虽处境尴尬,但因着姑祖母的关系,没人敢轻怠,逢事多有一纸请帖。父亲与大哥深居简出,似这般场合通常都是由我出席。”
魏秉文顿了顿,左右观望,见无人注意过来,将声音压的更低些。
“我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无论出席何种场合都不会引来麻烦,但你与我可不一样,这么说你可明白?”
明白,又能如何?
江景辰不欲在此多做解释,含糊了几句想要将话带过。
魏秉文不理旁事,追问道:“来时还听说你送了一株红珊瑚树作为贺礼,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
江景辰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道:“说实话,我知道这并不合时宜,却是不知道会造成何种影响。”
魏秉文气急,沉声道:“圣上有的东西,岂能再送给旁人?”
哪怕那一株红珊瑚比不上宫里那株,哪怕圣上对此不会在意,身为圣上的臣子,却是不能如此不懂事。
在魏秉文看来,即便是将那株红珊瑚送给孟淑妃,都没有送给朱府来得更加让人惊诧。
“你这家伙,只不过是去了淮南道一趟,怎么脑子还变得不好使了?”
“送都已经送出去了,难不成还让我去要回来吗?”
江景辰不以为意,脸上更是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魏秉文狐疑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告诉你,朱府指定会将那一株红珊瑚送进宫中献给圣上,到时候看你怎么交代。”
江景辰含笑道:“那就得看圣上要什么样的交代了。”
魏秉文对这般态度无可奈何。
江景辰转言道:“马上开席了,快入座吧,其余之事事回头再谈。”
先有圣上缩减宫中的诏令,因而席面上菜品虽多,却是不算奢侈。
期间,新郎官前来敬酒,江景辰用较为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一会,只见杨士钰身形高挑,样貌不算平凡,却也无甚出彩。
许是因岁月的洗礼,三十多岁之人,身上莫名多出几分别样的气质。
一杯之后,杨士钰客套了几句,随即便转身前往下一桌。
临行之前,他的视线在江景辰身上多停留了一刻,转身那刻,嘴角不自觉弯出一丝弧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交谈声便多了起来。
江景辰不耐多听,正欲起身离席。
朱府丫鬟忽然出现,行了一礼,恭声道:“江伯爷,我家姑爷有请。”
江景辰眉间微蹙,当下并未多言,由丫鬟引路走向后院中一处凉亭方向。
天色已晚,院中四处挂满了贴上囍字的大红灯笼,月色与烛光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