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显策先是落水染上风寒,而后被鬼面人下了药,这才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若要攀扯上朱府,得先证明姚显策死因确是风寒所致,其后还需找到有人将姚显策推下水的证据,且那个人还必须是朱府里头的主子。
这件案子当中的因果关系太过复杂,变故太多,明眼人都知道案子很难查清,或者说根本查不清。
朱全章知道,勇毅侯也知道,所以才会有勇毅侯夫人抬棺入府,只为将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了,那就不再是两府之间的事情,换句话说,此举的真正意图是引圣上入局。
从表面上来看,像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可实际上,于勇毅侯而言则是瓦砾不惧碰青瓷。
是勇毅侯深藏不露?
还是安王突然之间开了窍?
又或者说,另有高人从旁指点?
身处没有硝烟的战场,江景辰的心弦前所未有的紧绷,夜晚入睡后竟是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密密麻麻的树藤缠绕于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是不得动弹。
紧跟着,树藤化作一条条毒蛇。
也是在即将葬身蛇口时,方才苏醒。
“他娘的,吓死你爹了......”
江景辰喘着粗气,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是到了寅末,于是便喊来下人准备热水洗漱。
他不明白梦中的场景究竟预示着什么,只知道往后的日子将会是步步为营。
这也预示着属于他的朝堂政斗之路,正式开启。
刑部。
杨士钰没有过多讲述具体经过,只说了勇毅侯夫人同意验尸之事。
江景辰沉吟片刻,追问道:“你都是怎么安排的?”
杨士钰回答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切依着衙门刑律,绝无私心。”
问你了吗?就没有私心。
这就是典型的不打自招。
江景辰暗自肺腑,转言道:“需要本官做些什么?”
杨士钰含笑道:“大人只需不偏不倚,照章办事即可。”
不管是刑部,亦或者是其他衙门,办案都有章程可循,一般情况下只要照章办事都不会出现太大差错。
江景辰本以为是勇毅侯府妥协,等到看见了勇毅侯府里头的阵势,才知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正午。
勇毅侯府前院正厅,灵堂尚未布置,棺椁置于大厅中央,四周站满了身穿诰命服饰的夫人,以及十数位满脸厉色的各府爵爷。
江景辰眼尖,尚未入门便看清为首之人面貌,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冀国公董开山,三朝元老,先帝亲封的从一品骠骑将军,当朝军事最高将领之一。
年逾六十,却是老当益壮,更有一副炽热心肠,同时还是京中众勋爵里头,少数几个说话最有份量之人。
能有这般待遇,除了人品之外,另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周近半数手握重权的武将,都是出自冀国公的门下。
当今圣上亦是对此有几分忌惮,奈何骠骑将军一职乃是先帝所封,只要冀国公不胡作非为,就连圣上也奈何不得。
早先受封时,江彦钧就曾宴请过冀国公,当时人虽未至,却有贺礼送上。
江景辰是在当监察御史参与早朝时方才见过冀国公,那时候的他初出茅庐,与冀国公之间除了行礼问安,寒暄的话都说不上一句。
“连冀国公都请来了,怕是不止验尸这么简单吧......杨员外郎,你是否预料到这样的局面呢?”
以冀国公为首,另有侯爵数人,伯爵数人,在场夫人身上皆有诰命。
如此阵仗,着实是不小。
“大人无需担心,冀国公前来也是凑个热闹,咱们凡是依着章程办事,只需不落人口舌,如此,便可无碍。”
杨士钰脸上虽有诧异之色,却不见丝毫慌乱。
有冀国公镇场,即便是朱全章来了,那也有些不够看,更何况区区杨士钰。
是还有什么底牌吗?
江景辰心中暗自思量,入了正厅,先是与场中众人行了晚辈之礼,随后单独上前再与冀国公见礼。
冀国公眼中带着些许好奇,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老夫听过你的事迹,知道你名声不好,老夫也甚为不喜,还是离远些吧。”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爆发一阵畅快的笑声。
又有附和道:“国公爷说的对,似这样的人,就该让他离远些,免得沾了秽气。”
威远侯府的覆灭,让江景辰获得忠义伯爵位的同时,也背负上了侯门逆子的名声,更是有人戏言:祖上十八代积下的德,都不够一个江景辰毁。
于淮南道的百姓而言,江景辰就是为民谋福的好官。
可放在京城勋爵的圈子里,有许多人会认为江景辰就是一个导致家业覆灭的罪魁祸首,忤逆不孝的逆子、丧门星、祸害。
江景辰对此早有耳闻,只不过从未在意。
冀国公眼见面前未冠少年淡定从容,不禁生出几分好奇,询问道:“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