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狱卒是唯一见过嫌犯,只要用些手段,命其指证嫌犯乃是朱府中人,那么便可以顺势将火烧到朱全章身上。
想法很好,只不过当看到杨士钰脸上略带几分嘲讽的神情时,江景辰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奉命前去寻人的衙役匆匆返回,禀告道:“启禀大人,那名狱卒于昨夜饮酒过多,失足掉进河中,淹死了。”
江景辰脑海中第一反应便是:杀人灭口。
杨士钰微微一笑,瞬间换了副面孔,故作悲伤悼念了几句,紧跟着说道:“好在他已配合画师将人像画出,如此便可张贴海捕公文缉拿嫌犯。”
言罢,命人将画像呈上。
江景辰只扫过一眼便没了兴趣。
那名狱卒若是死在画出画像之前,或还有可斡旋的余地,如今狱卒已死,画像便成了指认嫌犯的唯一证据。
单看杨士钰如此坦然,便足以确定画像中人定与朱府无关。
算上狱卒,共十一条人命,说没也就没了。
当真是阶级之下,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杨士钰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眼中难掩得意之色。
“江大人,这海捕公文是发,还是不发,得由您来决断。”
在江景辰看来,这画中之人多半是杨士钰计划中的下一环,同意发海捕公文便中了杨士钰的计策。
可若是不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江景辰稍作思考,下令道:“窦郎中,立刻下发海捕公文,悬赏缉拿嫌犯,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
窦郎中应声领命。
郎中更在员外郎之上,杨士钰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色,反倒是流露出几分意料之中的神情。
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已经死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无论怎么查,最终的结果都不会牵扯到朱府。
杨士钰心情大好,含笑道:“若是有用到下官之处,江大人尽管吩咐,下官自当全力以赴不叫大人失望。”
江景辰当即道:“案件未结,死者尸身不容有失,就交由杨员外郎负责看护。”
杨士钰愣愣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让下官去看守尸身?”
江景辰淡淡道:“你要抗命?”
杨士钰回过神来,应声道:“下官不敢。”
江景辰对这番态度很是满意,紧跟着加了句:“事关重大,杨员外郎务必做到寸步不离。”
此举多少有些公报私仇的嫌疑,奈何江景辰就是有这样的权利。
仵作已验完十人尸身,得出了具体死因,除此之外,尸身已然无有作用。
不将其送还家眷,反倒是扣在衙门里......
虽是秋末,天气尚且燥热,尸身若未加以处理,放久了则会散出尸臭。
寸步不离之下,一两天倒也能忍,若是放上个三五七天,闻着味怕是得吐死......
杨士钰嘴角略微抽搐,慌忙垂首以做遮掩,心中暗自咒骂着“无耻小人之举”,面上却是恭敬应声道:“下官谨遵大人吩咐,寸步不离看护尸身,确保万无一失。”
偌大个刑部在缺少尚书坐镇的情况下,所有的事务都落到了江景辰的头上。
将杨士钰打发前去守尸,江景辰紧跟着又做了一系列安排,下属官员遵令行事。
待处理完日常事务,已是过了午时。
江景辰匆匆用了午膳,打着查案的幌子去到勇毅侯府。
面对突然上门的不速之客,勇毅侯显得很是诧异,趁着吩咐下人上茶待客之际,悄声下令道:“别让人靠近。”
命青玉和董瓒守在屋外,进门落座后,江景辰率先开口道:“想必侯爷也听说了圣上命本官执掌刑部之事吧。本官此次前来,有一个问题想要当面向侯爷请教。”
宫里宫外只是隔着一道高墙,里头发生了那些大事情,大风一吹,外头很快便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勇毅侯虽不在朝中,却有着自己的消息来源,当下不动声色,淡淡道:“江侍郎有话但说无妨。”
江景辰直言道:“侯爷想如何对付朱府?”
勇毅侯眼中闪过一抹警惕,正色道:“江侍郎此言大谬,本侯所做一切,只为策儿要一个公道,并非是要对付谁。”
江景辰不再兜圈子,直言道:“本官可助侯爷一臂之力。”
勇毅侯微愣,很快便回过神来,哈哈一笑,出声道:“江侍郎何必故意试探?本侯说了,所做一切只为要一个公道,并非是要对付谁。”
江景辰闻言,轻叹道:“事已至此,难道侯爷还看不清形势,分辨不出本官所言真假吗?”
勇毅侯摇头道:“本官还是那句话,一切只为要一个公道。”
江景辰内心很是无语,倒也不是怪勇毅侯蠢笨,而是叹其不够聪明。
但凡能够拎得清眼前的形势,也不会一直重复无用之语。
“若是如此,可否请夫人出来一叙?”
“有何话与本侯说也是一样。”
勇毅侯仍然固执的坚持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