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繇县,县衙大牢。
杨士钰初见曹子磊,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岁,身上衣发干净整洁,看不出任何伤痕,唯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稍稍一声响动便能将他吓得如同惊弓之鸟。
杨士钰在见到曹子磊的第一刻,对于卷宗所录供词便失去了大半信任。
“你就是曹子磊?”
“对对对,我就是曹子磊,曹子磊就是我,您是刑部来的大人吧,我杀人了,我有罪,您快杀了我吧。”
曹子磊神情激动,脸上不仅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反倒露出几分解脱。
杨士钰虽在刑部没有审问过犯人,可在入仕之前没少听说整治犯人的方式,当中不少手段既能折磨犯人,又不会在犯人身上留下伤害。
眼前的曹子磊显然是被折磨的不轻,以至于会出现如此反常的举动。
随行而来的髙繇县县令疾步上前,呵斥道:“刑部杨大人当面,岂敢失礼,还不速速退下。”
杨士钰淡淡道:‘行了,人都已经在牢里头关着,你还想让他退到哪里去?’
髙繇县县令略显尴尬,轻咳了一声,喝声道:“还不快叩谢杨大人恩典。”
曹子磊闻言,慌忙跪地叩首,高呼道:“草民认罪,只求大人能给草民一个痛快。”
这般求死心切,都不用多问,这里头肯定有事!
杨士钰当即下令让髙繇县县令以及狱卒退下,吩咐跟随而来的刑部衙差到外头守着,回过头来,说道:“此间已无六耳,说说你的真实遭遇吧。”
曹子磊呆滞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回应道:“草民已招供,无话可说。”
杨士钰温言道:“你不必害怕,本官前来就是为了核查案件真相,若你是被屈打成招,本官定会为你伸冤。”
曹子磊眼睛暴起一阵精光,片刻间复又暗淡,好似自嘲般言语道:“草民当堂认罪,亲笔写下供状,签字画押,县令大人也已经做出判决,根本不可能翻案。”
杨士钰语调越发柔和,轻声询问道:“你在害怕,是谁在威胁你?”
曹子磊浑身一颤,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人威胁草民,何展康是草民亲手所杀......”
他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细、又急、又快、且顺畅。
杨士钰静静听完,随后将时间顺序打乱,重新问了一遍。
曹子磊逐一回答问题,与先前说的只字不差。
杨士钰复又将地点和出现人物的顺序打乱,挑着问了几个问题。
曹子磊没有任何思考,迅速做出回答。
杨士钰笑了笑,继续询问道:“你刚才说是因为何事要杀何展康。”
曹子磊立刻回答道:“因为草民妒忌他的才华,先是起了口角,文会散去之后心中郁气难消,饮了一壶酒壮胆,彻夜潜入何展康下榻之处,将匕首刺进了何展康的心口。”
杨士钰又问:“喝的什么酒?”
曹子磊回答道:“石冻春。”
杨士钰点了点头道:“易得连宵醉,千缸石冻春,这酒可不便宜。”
曹子磊回应道:“草民家中小有簿资,倒也付得起酒钱。”
杨士钰又问:“你酒量如何?”
曹子磊回答道:“一壶不多,壮胆正合适。”
杨士钰接连点头道:“酒壮怂人胆,倒也说得过去。”
曹子磊顺势说道:“草民犯故杀之罪,甘愿赴死,求大人成全。”
杨士钰失笑道:“见过讨饶之人,还是第一次见求死之人......”
声未落,话锋一转,问道:“你既知故杀之罪,想来是读过大周律例,可是清楚刑部有何权限?”
这个还用得着问吗?
但凡读书之人,都是奔着当官去的,自然是对朝廷衙门都有了解。
不敢说深,像是哪个衙门负责处理什么事情自然是清楚。
曹子磊心有困惑,迟疑道:“大人这话是何意?”
杨士钰含笑道:“本官乃刑部郎中,也是此案的核查官员,换句话说,本官是你最后,且是唯一的机会。”
言罢,缓步上前,紧靠牢门边上,杨士钰目光如炬,逐字逐句道:“你,当真想死吗?”
刹那间,曹子磊只觉得一阵澎湃的气浪迎面袭来,冲击之下一个晃身,颓然倒地。
“草民.......草民......我不想死,可我不得不死啊......”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声声悲切,字字伤情。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绝境时。
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