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张二婶,王秀芹把全家人都召集起来商议。
就连大儿子周春光,也被从茶场匆匆叫回来。
一家子聚在屋里,脸色又喜又愁。
喜的是周春明有机会娶条件这么好的媳妇,愁的是不知道去哪里凑这笔彩礼钱。
王秀芹把情况介绍了一下,目光移向丈夫,大声说道:“占魁,你是当家的,你说几句话。”
周占魁坐在角落里,闷头抽着手卷烟。他曾经读过几年书,后来在公社里当会计,因为有一次被冤枉,所以不干了,现如今替队里看牛。
他有点耳背,是小时候被后妈给打的,所以别人跟他说话都得提高嗓门。
听到媳妇的话,周占魁深吸了两口烟,叹息道:“还能咋办?喜事肯定是要办的,大家先想办法凑一凑。不够的话,再去找亲戚朋友借。”
王秀芹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说道:“前阵子卖了鸡蛋,得了七块钱。再加上平时砍柴到县城卖赚的十五块,总共有二十二块。”
说着,她转过头,凝视着大儿子:“春光,你手头上有多少?帮一下你四弟。”
周春光身为大哥,比周春明大五岁,如今在公社茶场当学徒,跟师傅学了两年炒茶,每个月能拿到21块钱的工资。
为了省钱,他很少回家,吃住都在茶场。
此时,周春光果断说道:“我攒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块钱,原先打算娶媳妇用的。既然老四这边急用钱,那我就先拿出来……等到老四挣了钱再还,实在没有的话,也就算了。”
听到这话,周春明心里一阵感动。
不愧是亲兄弟。
前世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举动,导致大哥周春光的婚事被耽误了,本来他处了个在镇上陶瓷厂上班的姑娘,因为给不起彩礼钱,对方父母不同意,姑娘只好另觅对象,很快嫁给了别人。
本来周春光就内向木讷,平时不善言辞,再加上小时候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营养不良长不高,个头也就不到一米七,找对象就更加难上加难,最后也只能去倒插门,跟一个带娃的寡妇结了婚。
还没等周春明说话,三姐周春香开口了:“我有二十块私房钱,都给老四凑彩礼钱吧。”
周春香比周春明大一岁,如今还没出嫁,平时在生产队副业组干活,闲空的时候帮家里剁猪潲,整理自留地,每年挣的工分几乎都帮衬家里了。她倒是挺聪明,可惜家里没钱供她读书,仅仅是初中毕业。
二姐周春秀出嫁之后,已经生了一个娃儿,现在肚里又怀了一个,家里的条件也不富裕,估计是很难指望她帮忙。
至于家里的老五周春亮,还在读初二,是个毛头小子,没有挣钱能力。平时在家帮忙挑水,砍毛柴。
更小的老六周春妮,如今也就十岁,也就只能帮家里生火做饭,闲空也砍点毛柴。
王秀芹点了点头,盘算了一下,说道:“还差一百多。我去找一下你奶奶和二姑,看看能不能借点。你小叔在市里钢铁厂上班,说是挣的钱都给你奶奶拿着,应该是攒了不少。”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中年妇人已经搀扶着小脚老太太走了进来。
正是二姑和奶奶黄朝英。
这个小脚老太太是周春明爷爷后来娶的,她膝下有一子一女,就是二姑周学芬和小叔周学峰。平时也很不待见周占魁这一家子,毕竟不是亲生的。
黄朝英看了看屋里,扯着嗓子嚷嚷道:“甭打这主意,老太婆我没钱。哪家没有本难念的经,难道学峰就不要娶媳妇?”
“不怕告诉你们,有人给学峰介绍了对象,那姑娘是厂领导的女儿,要的彩礼可不少!要是结婚的话,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闻言,周占魁夫妇脸色很尴尬。
周春光这几兄妹也很郁闷。
顿了顿,黄朝英继续说道:“学芬家里也没钱,一个儿子念大学,一个念大专,小闺女读高中还在住校,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们也有脸向她借钱?!”
二姑周学芬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我还想找谁借点。嫂子你也体谅一下,妹妹我是真的穷啊。”
周春明不动声色。
他就知道会这样。
这小脚老太太向来偏心,总是针对他们这一家子,而且为人也很抠门,跟拔光毛的铁公鸡似的。
不过,老太太说没钱那纯粹是借口,周春明清楚的记得,小叔周学峰结婚的时候,老太太豁出去了,送给新婚夫妇一台电视机,那时轰动了全村。
至于二姑周学芬那边,情况差不多属实,还真的供三个子女读书,孩子们都很有出息。但是,二姑父有手艺,会干泥瓦匠的活儿,晚上还会去江里打渔,平时悄悄烧点瓦片去卖,再悄悄贩鱼。在周春明的记忆中,最多再过两三年时间,二姑家就成了村里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再说了,二姑家的负担还真没那么重。这年代的大学生堪比国宝,只要安心学习就成,吃喝住都由国家包了。
不想借就不借,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
周春明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道:“爸妈,大哥,三姐,彩礼的事